惠妃仔细想了想,想不到什么。 皇帝又问:“出宫前要不要先回家看看?等你开始修行,再回家就不太方便了。” 惠妃点点头,复又摇头,轻言道:“省亲安排起来也费人费力,不如请臣妾的父母进来一趟吧……恰在孝期,说他们进来凭吊太后也说得过去,免得落人话柄。” “也好。”皇帝点头答应,二人便饮着茶各自沉默起来。 许多时候都是这样,说完了正事,便没什么其余的话可讲。惠妃常能看出皇帝在试着没话找话缓解气氛,但她仍不知该怎样接口。 或者反过来,在她偶尔想没话找话的时候,他也并不知该怎样接她的话茬。 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。她一直在后宫执掌凤印,和皇后的差别也就剩个名号了,但二人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夫妻间该有的“心有灵犀”可言,每次都是有要事才会见面,说完了要事也就再没话讲。 越处越像是简单明了的君臣关系。 这般的静默又持续了好久。 在皇帝看向她打算起座离开的时候,惠妃终于又找到句话:“陛下……” “嗯?”皇帝又坐回去。惠妃一瞧,便觉自己这找到话茬的时候太不是时候了。 她倒还是把话说了出来:“近些日子,用不用臣妾教教阮娘子后宫的事?孝期一过,陛下也差不多要封后了吧……” 皇帝沉吟了会儿,淡笑说:“不用了,雪梨怀着孕,孝期又还有三年,近来让她好好歇着。后宫的事,日后她慢慢上手就是了,不急这一时。” “诺,听陛下的。”惠妃垂眸应下,皇帝就起身走了。惠妃在他身后浅浅一福,抬眼间无意中扫见他的背影,不自觉地愣了一瞬。 那个背影惯常的挺拔,在她刚入东宫的时候,曾经一度痴迷过。 而且……而且他确实生得很好看,面貌英俊气质硬朗,她从来无法否认这一点,就像她无法否认他是个很好的人。 ——但这好像没什么用,她对他就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。 他也是一样。他谢过她很多次,却显然并不喜欢她。 现在可算到了快终了的时候了,她要去修行去,而他有了阮氏。那个总开开心心的小姑娘,让她一度不懂她为什么总能那样开心的小姑娘,确实是挺招人疼的。 他容阮氏对后宫的事慢慢上手,大概意味着到了该上手的时候,他会愿意腾出闲暇帮帮她吧。 对别人都不会的。 惠妃稍稍叹出口气来,踱到案前打开盛着凤印的檀木盒看了看,叫来兰心:“送去紫宸殿吧,我方才忘了还给陛下了。” . 修行的日子,似乎比在宫里过得快一些。 转瞬间就过了一年多,每天的事情依旧单调无趣,但是到底少了些压抑。 这处小庙修得挺清雅,院墙内四周种满翠竹,推门出去就是满眼碧色,晨间挂着寒露的样子看起来更诱人一些。 惠妃喜欢这些翠竹的心,甚至比礼佛时的心还要虔诚些。 葱郁竹林,这是武侠书里常会有的场面,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阵疾风,接着便是几位大侠的对决。 ——可惜了,这里没有竹林,翠竹只有薄薄一片,前面是院子、后面是院墙,更不会有大侠来对决。 但这并不妨碍晚风习习的时候,惠妃在石桌边品着茶、吃着茶点,望着翠竹痴想一阵子江湖。 蓦然间,身后的青竹传来一阵窸窣。 惠妃回过头去望了望,夜色中什么也看不到。她一笑,拿了只小碟子放了块点心,放到了几步开外的地上。 偶尔会有山上的小野猫或者小狐狸来造访的,她这样喂过很多次了。 几只常来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