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俞菱心刚到东篱居去给老太太请安,就看到管事娘子俞福家的正引着苏氏的嫂子苏太太进门。 既然在院子里遇见,就顺便打个招呼:“苏舅母好。” 这位苏太太是苏氏兄长苏原的续弦,年纪只比苏氏大一岁,容貌十分俏丽,一双丹凤眼很有些过于灵活,看见俞菱心时先是眼睛一亮,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,才赞叹道:“大姑娘出落得真是水灵!” 俞菱心前世里就不大喜欢这位苏舅母,总觉得她看人的时候嘴里虽然说话热络,但眼神总是像是看东西,上上下下的打量就跟估价一样,哪怕对苏氏和俞芸心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。 此时她稍微转念之间,就想起苏太太是姓朱的,也就是朱贵妃娘家,承恩公府的旁支,再看苏太太的时候,心里便再多了一层提防:“您客气了。” 说话间往正房里进去,俞老太太还是与平时一样坐在炕上,苏氏和俞芸心也已经到了,只是苏氏的衣衫打扮里少了三分鲜亮,换成了颜色稍淡的藕色长裳,低眉顺眼的越发显得柔和。而俞芸心也是紧紧靠在自己母亲身边,没有过去再怎么依着老太太。 苏太太自然是要先给俞老太太见礼,一番寒暄落座之后才向俞芸心笑道:“刚刚院子里遇见大姑娘,只说大姑娘如今越长越漂亮,再看芸姐儿,也是小美人儿了。真是好一对姐妹花,还是亲家老太太您真会调理孙女儿!” 这奉承话实在说的热络至极,虽然俞家在场众人心里都有点尴尬,但场面上还是好听的。 尤其俞老太太,即便此刻对苏氏和苏家人都没多少好感,但俞芸心还亲孙女,听苏太太这样称赞也是高兴的:“亲家太太客气了。这也是许久不见了,府上可还安好?今日怎么没带薇姐儿过来?” 苏含薇是苏太太的女儿,与俞芸心同岁,平日里表姐妹之间也很要好。苏太太忙笑道:“托老太太的福,我们府上倒是都好。原说是要带着薇姐儿今日一同过来的。但实在是不巧的很,闺学里头刚好来了一位颜夫子,只得这半日的功夫,讲一堂便走。我那薇丫头近来也是入了迷了,爱诗词爱的不行,非要去听,就央着我说给老太太和姑姑陪个不是,她改日再来给老太太请安。” 原本也没什么精神的俞芸心登时便坐直了,连声音都有些激动了起来:“舅母说的可是文渊书院的言先生?” 苏太太连忙摆手:“不是不是,哪里能请到文渊书院的言大儒。这一位夫子是彦页颜,也是学问极好的一位夫子。” 俞芸心好生失望,重新又回去依着母亲。俞菱心则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苏太太和苏氏,前者的眼睛仍旧一直在俞老太太身上转,显然还有话要说,而苏氏则是静静坐着,好像只听着娘家嫂子说话,一副柔顺模样,但显然是没有任何意外之色。 俞菱心这就有数了,苏太太上门,大概是要将六月底苏氏曾经提过的朱氏闺学之事再提一提,毕竟俞芸心自己闭门读书、不请夫子也不上闺塾的话,能进入文华书院的希望太渺茫了。 果然,又说了几句看似围绕着苏含薇和俞芸心的家常话之后,苏太太便看似随口似的问俞老太太:“老太太,芸姐儿这模样倒与我那个薇丫头差不多,要不然就让芸姐儿跟我们家薇丫头一起去闺塾读书吧,刚好年底不就是文华诗会了么,芸姐儿这样聪明,兴许便考个女状元回来给您呢!” 若是这话放在一个月前说,俞老太太兴许随口就应了,平素家里人也知道,论懂事,礼貌,持家,俞菱心更有些嫡长女的样子。但说起诗词歌赋之类的文字,还是俞芸心更喜欢也更擅长些。 不过今时到底不同往日,文华书院四个字对于俞家和苏家这样家庭的姑娘到底意味着什么,老太太还是清楚的。当下只是笑笑:“京里有才的姑娘这样多,我们家的孩子们其实也未必便有那样的诗文长才。” 苏太太却是个灵透的,立刻听出了老太太这句“孩子们”的意思:“您这话说的可太谦虚了,老太爷那是多大的才子,说起这书香传承,大姑娘和芸姐儿岂不得甩开旁人十里地么!老太太,承恩公府的闺学当真是极好的,大姑娘和芸姐儿哪怕不图什么女状元的诗会彩头,多认识些姐妹也是好的呀。” 俞菱心轻咳了一声,并没接话,但是望向老太太的眼光里却露出了明显的迟疑。 俞老太太对此事其实是无可无不可,苏太太说的这样热络,直接驳了也不太好,毕竟最近京中都在给儿女们找夫子温习诗书,俞老太太也不能说完全不动心。可俞菱心这个眼神,又让老太太觉得有些蹊跷,当下便含糊笑道:“亲家说的也是。” 这句话说到这里就停了,苏太太又等了片刻见俞老太太没再问什么闺学的细节,反而又拉起家常,就是不愿意当场应承的意思。心下有些失望,又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俞菱心,便没再多提,只是顺着老太太话头继续寒暄下去,寻思着等下与苏氏单独说话的时候再好好说说。 很快,两盏茶吃完,俞老太太便叫苏太太去苏氏房里,自说些姑嫂间的私房话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