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骜垂目扫了一眼典不识掌中所奉,只见那是一卷有些眼熟的破旧竹简,古朴之气扑面,古骜立即记起了来,这本书好像叫做《大明天王口口口口行记》。 古骜于是走到典不识身前,拍了他一下:“看什么呢?” 典不识吓了一大跳,手一松差点把书给抖落了,回过神,伸臂一捞,这才将那竹简收在上衣腹中,一时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:“……我……我在看我爹留给我的书!” 古骜看着典不识把书藏起来的样子,扬眉道:“看就看,怎么偷偷摸摸?” 典不识一时间涨紫了脸色,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便一言不发地尴尬看着古骜。 古骜心道:“看那书的名字,又是他父亲给的,该不是艳书。这般不愿示人,难道果然是……” 典不识见古骜仍然探究般地望着自己,那目光似乎间早就洞悉。 感到无可遁形地咬了咬牙,典不识终是仰头对古骜道:“我父亲嘱咐过我,说这卷书不能给别人看,不过古先生你也不是别人,给你看看也无妨……” 说着,典不识便伸手将书递给了古骜,古骜微微挑眉,接在手中,便垂目一目十行地默读而去。 一读不要紧,刚看完了第一句话,古骜便好似被文字吸入其中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。 典不识有些奇怪,这卷书虽说是先祖所传,也的确是禁忌,但自己自从识了字,看了这么多年,看来看去,写得也就那么几件事,平铺直叙,无甚惊奇之处,怎么古骜看样子倒有些看入迷了? 里面写得也极为简单,典不识看了许多遍,如今都快会背了,不过是几句: “天王驾幸口口郡,庶民莫不夹道欢欣,供军粮米。” “天王既临,分田均地。” “天王既行,民跃踊随军,王过一村,一村偕空,王过一郡,郡中再无男丁。” “十万成军,千万成帅,浩浩汤汤,天下军旅,莫能我及。” “天王每至于一地,必杀世子,挂城头以警,开粮仓振民与军,军民携粮而走,满目欢欣。” “天王言:成军之要,在于神,若有神助,莫不顺心!” “苍天已死,天王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!” 典不识看着古骜,见古骜入神地将这卷书捧在掌心观了半晌,面上不动如山,不禁疑惑道:“……古先生?” 古骜充耳不闻,甚至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要说话。 典不识心中诧异,觉得这卷书实在是无甚奇妙之处,怎么就引得古骜看得入了神呢? 典不识不知道的是,与自己不同,古骜对于两百年间的乱世,在文献汗牛充栋的承远殿中,早已钻研了整整五年。 所以典不识看不出的话外之音,古骜却一目即了;典不识看不出关窍的简单文字,却像一颗小石子,投入了古骜之渊识中,激起阵阵涟漪…… 其实有的时候,人醒悟需要一个契机。 有的人经历了太多,看见一片黄叶落而知秋便大梦初醒; 有的人行路万里,忽然跌了一跤便大澈大悟; 有的人越过千山万水,看见帘外水滴落檐就恍然自觉…… 而这本书中所叙的文字,却着实将苦学了五年的古骜,点醒了! 古骜从前于书院所汲取之知识,都是从剿匪的一个“剿”字、和一个“匪”字着手,可是那学问再精巧严密,却都像七巧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