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楼间的魏军中突然混进了一股装束截然不同的人流,他们粗布麻衫,穿戴各异,周身透着穷苦的气息,手里不过持着一些破铜烂铁的武器,长棍、铁锹、柴刀——好多都还是在街边顺来的。 他们把守城的士兵推下高墙,再被士兵砍倒在地。 尸体渐渐堆积成山,但这些人仍然不知恐惧地前仆后继,像是在宣泄一场跨越了几十年的愤怒和冤屈。 成百上千的奴隶们爬上了城墙,年轻的勇士杀了以往将自己踩在脚下,高高在上的权贵。 然后他站在尸首上面,痛哭般咆哮出声。 很快,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喊,一起吼。 那一片吼叫声仿若空中降下的闷雷,把战场变作了咆哮的地狱。 大地震动了。 远处,马背上的淮生伸出五指紧扣在自己心脏的位置。 她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,好像体内最深的地方在这一瞬发出了共鸣。 “是城门,城门开了!” 雄伟壮阔的城门从里面缓缓拉出白光,如晨曦破晓,万物生辉。 第92章 季长川想要攻下一座城, 若守城的不是袁傅,那么等同于探囊取物, 轻而易举。 嵩州城很快被虎豹骑占领, 与此同时还有西南数十个郡县和规模较小的城镇,短短数日, 四川往南一带几乎插满了“季”字的大旗。 季长川以嵩州城为据点,将龙城的伤兵或转移或就地安置, 分拨药草、粮食, 派出大量医者前去诊治。 都说铁打的百姓,流水的官, 夹缝中生存的普通人倒是无所谓城池易主, 只要上位者不凌虐压榨, 那么姓沈还是姓季于他们而言是没多大分别的, 日子照常得过。 反而是从前作威作福的官吏权贵们人人自危,高楼红墙内乱作一团。 青龙城从嵩州被攻破起,不少官员的府邸便开始动荡不安。 尤其听闻季长川麾下有位神秘的武士, 乃是西北战俘出身,手中聚集了上千奴隶,专为当年的俘虏提供庇护之所。 得到这个消息,各地的战俘们接连出逃, 纷纷涌向西南边境, 许多大户人家里隔三差五的发生暴乱,四处人心惶惶。 太守府内。 彭永明瞎掉的那只眼还缠着厚厚的布条,伤势虽已痊愈, 但他的脾气却并没有因此好转。听着门外渐次凌乱的脚步声,他从床上爬起,扯着嗓子唤道:“张欲,张欲!” 很快,贴身的小厮推门进来,可依旧心有余悸地往门外看了几眼。 “老爷。” 彭永明坐在床沿上,面色阴沉地问:“出什么事了?吵闹成这样!还有没有一点规矩?” 小厮赔着一脸苦笑,小声提醒:“老爷,季大将军破了嵩州城……” “那又如何?”他目光冷冷的,很是不屑,“是人家破了城,又不是他们!上赶着要去捧臭脚吗?本官可还没失势呢!” “老爷,您不知道,季将军眼下放了军令,要优待二十年前的俘虏……” 府邸后院里住着的彭家买来的战俘,有男有女,数量众多,狭小拥挤的院门被这些人愤怒地踹开了。 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带着泄愤般的神情,闻讯而来的家丁和侍卫作势要阻拦,然而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,连侍卫们也觉得身上一寒。 多少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