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的声音:“考试的时候,我的笔坏了,写不出字,还把墨水甩在了他身上,他直接……他直接就把他的笔借给我了。” 女房东很得意:“哎,这孩子一直就很善良。” 万晓苔捏着衣角:“那一门考的是数学,他说他有没有笔都一样……” 女房东心碎了,安慰自己:“善良也是一部分原因嘛……” 万晓苔吐露心声,已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,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手心全是汗水,心脏砰砰砰地跳着,几乎要跳出了胸膛。 女房东也感觉到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,她又笑了,说:“傻姑娘!你这么害怕做什么!咱们都是女孩子,我肯定是跟你在一边儿的,你放心,我保证不告诉他,这是咱俩的秘密。” 万晓苔已经目眩神迷,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。 走出了马戏区,宽阔的大路边绿柳拂面,新生的万物蓬勃生长,亮眼的春装似燕如莺。 女房东问:“姐姐带你去剪个头发好不好?” 万晓苔这回却摇头得很快。 她说:“我妈说这个头发好打理,节省时间。” 女房东说:“那……姐姐带你去买副新的眼镜好不好?这个眼镜太笨重了,把你这么漂亮的眼睛都遮住了,不好看呢。” 万晓苔依旧摇摇头。 女房东欲言又止,最后,依旧挽着她的胳膊。 直到了地铁站口,女房东才松开手。 她说:“咱们以后再见呀,晓苔。” 万晓苔咬着嘴唇,一抬眼,又很快地低了下去。 女房东说:“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呀?” 万晓苔摇摇头,最后又点点头。 女房东等了好半天,才听见她说了一句话。 “谢谢姐姐,我以后不会来了。” 女房东还没来得及说话,万晓苔就一溜烟地跑了。也许是怕换季感冒,她穿得很多,这个天气还穿着厚实的高领毛衣,枣红色,粗毛线,看得出来是母亲一针一线打的。 她个子不高,身材也不好,常年坐在椅子上,腿胖胖的,穿着宽松运动裤也无济于事。鞋子也是运动鞋,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,女房东只看见过她的两双鞋,都是运动鞋,一双灰色,一双黑色。 万晓苔手里攥着省吃俭用买的一只唇膏,她鼓足了勇气,想送给这个待她很好的姐姐,如果不是这个姐姐,万晓苔知道她这辈子也不会和高中生一起吃一顿饭。 部队火锅可真好吃啊,她明明已经吃过饭了,在这个家里,她又变得食欲满满,她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吃过这样一顿欢声笑语的饭。 小语的哥哥给她洗了一双粉色的筷子,给她补课的作家老师帮她夹了洋葱圈,据说桌上的东西都是那个话很多的哥哥做的,他嘴上老是不饶人,说这个说那个的,做的饭却真的好好吃。 姐姐笑眯眯的,小语一直在帮她剥虾。 原来看上去冷冰冰的小语是在这样的家里生活的,难怪他心底是一个很好的人。 她来之前,羡慕高中生的姐姐,来之后,却更羡慕高中生。 她也好想有一个这样,大家可以一起吃饭、聊天、随时随地都可以说话的家。 万晓苔最终还是不敢把唇膏送出去,尽管她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姐姐。 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中午,鬼使神差地站在五班的门口,不知不觉人都走空了,她突然和高中生迎面相遇,而四周空无一人。 这种难得的空旷,给了她莫名的搭话的勇气,她想,就算高中生扭头就走,就算再丢人,也没人知道。 ——也许这会是她人生里最勇敢的一件事了吧。 万晓苔短暂地抹了两把眼泪,很快就站了起来,脸上依然面色如常。 她把手里的唇膏藏进书包,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去买回家的地铁票。 人山人海里,没有人会多看一眼这个满怀心事的平凡的少女。 女房东一路上都想着万晓苔。 她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,班上也有一个这样的同学,土里土气,成绩很好,谁和她说句话,她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。 可惜自己早就记不起那个同学的名字了。 晓苔呀晓苔。 女房东扫了一个共享单车,在盎然的春风里骑车回了家,一进门,作家还捧着晓苔送的那一大束花,爱不释手,拽着满脸烦躁的高中生滔滔不绝。 作家激动地不断追问着:“你们会给陶老师送花吗?陶老师收到过学生送的花吗?” 女房东突然又觉得很心酸。 上到二十八,下到一十五,爱情这件事,谁都得吃苦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