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下来,磨好墨,提起笔时才发现,盔甲兄还按着剑腰背挺直地站在她的旁边。 她不自觉地站起来,略略惭愧:“不好意思,这里只有一张椅子,要不您坐?” 盔甲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,像是露出一点笑容又像是没有,他道:“你坐,不必客气。” 手一抬,一副大帐的幻境突然浮现,威风凛凛的主座居中而设,盔甲兄大刀金马地坐下,微微抬手:“坐。” 夏芩战战兢兢地挨着自己的座位坐下,手中提着笔,很有一种化身为大王麾下弱鸡小书吏的感觉…… 夏芩恭谨地朝大王欠身:“请讲。” 盔甲君:“吾名姜夔,山西省潞安府长治县人,成婚第二天便入了伍,后来不幸战死疆场,我妻子少艾,我不忍她这么年轻就为我守寡,所以想让你写一封信告诉她,让她改嫁。” 夏芩微怔,却什么也没说,提笔写下。 男子站起身,他身后的幻境也跟着收起,夏芩道:“需要我为您念一卷经文吗?” 男子道:“不必。” 而后便走出房门。 夏芩封好信,不敢耽搁,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下山,把信投到驿站。 回程的路上,心中却想,盔甲兄果然英豪,做事如此干脆利落,如果鬼鬼都像他,该省去多少口舌。 如此这般轻快地回到寺中,还未进门,便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厮杀声。 然后,夏芩眼睁睁地看见,厮杀背景中的男子,依然在八风不动地练剑。 她扶住头,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来。 ☆、第61章 雨中剑(9) 第61章 此后,足有半个多月,夏芩生活在一片兵荒马乱中。 每天天不亮,就被一阵悠长的号角声惊醒,接着,便是惊天动地的厮杀声,待她慌里慌张地撞出门外,迎接她的,便是盔甲兄凌厉的剑锋和他身后狼烟弥漫白刃相接的场景。 有时候,还在半夜,就听见一声接一声惊魂夺魄的战鼓雷鸣,紧接着,熊熊火光冲天而起,人践马踏、妇孺悲啼、嘶喊惨叫的声音相继传来,等她两股战战地逃到门外,看到的却是烽火连天、尸横遍野的背景中,盔甲兄岿然不动舞剑的画面。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,盔甲兄舞剑不分时间,不分场合,于是乎,他身后的背景蔓延了整个寺庙,往日里祥和宁静,檀香悠悠的寺庙,充斥着一片兵荒马乱、血雨腥风。 她常常看到骑着战马举着战刀的士兵在香客中左右劈杀,看到无知无觉的香客们踏着遍地血腥、跪在尸体上,虔诚地向佛叩拜…… 还看到师傅师妹们在一片断臂残肢中谈笑着用餐…… 甚至有一次,她眼睁睁地看到,有一名香客把两支棍子长的高香插在一具尸体流血的鼻孔中,该尸体“嗷”一声,霍然睁眼,瞠目瞪视了她一会儿,吐出一口血,又昏厥了过去…… 如此种种,夏芩终于受不了了,壮着胆委婉地向盔甲兄提出,既然他心愿已了,为何不早死早托生,免得错过了地府分发的优质投生指标,要知道好名额也是有限的…… 盔甲兄却道:“不急,等我妻子有了消息不迟。” 夏芩:“!” 什么消息? 嫁人的消息?怀孕的消息? 她负责替人传信,难道还要负责督促后续的终身大事事务? 夏芩不能淡定了,然而面上却并未表露分毫,含蓄地微笑:“原来如此,不过,既然您要等,为何不在您妻子身边等呢,要知道,就是她有了什么消息,也不会专门通知到这里来的……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