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七传染了“病”,不由哭笑不得。可转念一想,赵樽计杀四方,如今自是该得意。而阿木尔给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,他还不知怎样收场呢,不免又有一些叹息,“你这不是故意糟蹋人吗?”略顿,他唇角缓开一个弧度,似笑非笑,“不过,晋王殿下,你既不肯搭把手,我若忍不住做出什么过激之事,届时你可别后悔?” “人不糟己,己糟心。东方青玄,我再警告你一次,你若不肯动手,我便自己动手。”赵樽冷声一落,又把他的话甩了回去,“届时你可别后悔?” 东方青玄眉宇一收,妖妖娆娆的一笑,“那便试试可好?” 赵樽哼笑一声,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最好祈祷我阿七好好的。若不然,你可没福分入赘我家。” 说罢赵樽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,已在紫藤花的淡淡幽香里,拂一拂袖,淡然而去。从头到尾,两个人都面上带笑,客气有礼,听上去并无半分火药儿。可只有东方青玄自己知道,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这人的“歹毒”烧焦了。 他伫立半晌儿,终是离去。 墙角一株紫藤花架的背后,一个窈窕纤细的人影轻轻一晃,像是有些站立不住,也不知她在那处站了多久,死死揪着手上的绢巾,长指甲几乎入肉。 “太后……”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扶了扶她。 阿木尔甩开她的手,清冷的眸子,比夜还凉。 “分明是他,逼得我无路可走——” ~ 松涛院外,种植了一片小松树林。微风轻拂下,虽说没有“松涛”,却也“沙沙”有声。 亥时已过,太皇太后吃下药,有气无力地倚在床头上,偶尔咳嗽两声,时重时缓,一直未停。可是等她摊开捂在嘴上的手绢时,却发现上面有两团暗梅般的嫣红。 “丫头,怎的还有血丝?”她面色有变。 夏初七正在低头为她捣鼓敷料,轻轻拂一下额头上凌乱的头发,她没有抬头,假装自己很尽心,嘴里支支吾吾地道,“惊马发疯,震伤内腑,这一时半刻,哪里就能好起来,总归得花些时间的。” 看她说话的情绪不对劲儿,太皇太后不由疑惑的敛眉,“你可是有事瞒着我?” “没有啊。”夏初七摇了摇头,不能没有抬起,那颗脑袋耷拉得更厉害了,“先前张太医不都说了么,这次伤得不重,慢慢调养也就就好……” “是吗?”太皇太后突然沉重了声音,“两年多前,太医院的那帮饭桶,人人都说哀家是‘复伤风邪,郁久成痈’,就你一个人为哀家诊出是中毒之症。若非得了你的方子,哀家又怎能多活这两年?他们说的话,哀家不信,只信你。” 原来她也知道是自己救了她啊? 夏初七默默的嗤之以鼻,眉梢耷拉一下,眼睫毛使劲儿一抖,用一种看上去“很复杂,很高深莫测”的表情偷偷瞄她一眼,又赶紧收回来,欲言又止的咬住下唇,就是不说话。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。 她这般,自是勾起了太皇太后的兴趣。 “到底哀家的伤如何了?” “无。”她摇了摇头,继续捣鼓敷料,“伤确实如张太医所言……” “伤如他所言?”轻呵一声,太皇太后笑着,一双打上了深深皱褶的眼睛,眯得更狠,却是不再问,反而转了话题,“不瞒你说,即便这次不被马踢伤,哀家估计也命不久已。近些日子来,哀家咳嗽加剧,疼痛越发难忍。不知我这病,可否还有金匮良方?” 金匮良方?用人朝前,不用人朝后? 夏初七心里冷哼一声,脸上却未表现出鄙视之态,神色郑重,仔细端详她片刻才道,“两年多前,我已明确告之太皇太后,此‘毒’已扩散入肺,在肺上形成了肿瘤,无特效药可治,得靠你自己的机缘和与毒抗争。想来是您这两年潜心向佛,修身养性,行善积德,得了菩萨的庇佑,这才吓退病魔,实在与我的方子无关。” 正常人都恨不得为自己表功,可她却是谦虚上了。于是乎,她越是谦虚,越是不肯承认,太皇太后越是觉得她留了一手,只是不肯再为自己治疗。而且,她句句“潜心向佛,行善积德”里的反讽,也足够她琢磨为何病发了。 “丫头,你可是怨我?” 人不生病时,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。 不得不说,这太皇太后受了重伤,又成了当初那个卧病在床惹人垂怜的老奶奶,让向来以医德自居的夏初七,差一点又犯了怜悯之心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