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与右,都是难。 ~ “跪下!” 阴冷空旷的内殿里,帐帘飘飞。那赤金的龙榻之上,洪泰帝靠着一个软缎垫头,蜡黄的面色如枯藤老树,已是油尽灯枯之状,身体极是虚弱。可他到底铿锵一生,帝王之气不散,赤红的双目里,每一次眨动,都似刀光。 “你,你,还有你们,都干了什么好事?” “父皇息怒!” “父皇保重身子为要!” 赵构愧而叩首,赵楷沉默以对,赵樽半声不吭。 “皇爷爷!”赵绵泽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,跪在病榻之前,垂首道,“你先不急上火,且容孙儿禀明情由。自皇爷爷染病卧床,孙儿暂代国事,未敢有一日荒废。然十九皇叔领兵夺我皇后,入我宫闱,犯上作乱,孙儿这才不得已动用兵马镇压……” “闭嘴!” 经了昨儿的一夜,洪泰帝从崔英达的嘴里,情况大多都已清楚。此时他似是不想再听,打断赵绵泽,颤抖的手指反复指着床前跪着的几个子孙,哆嗦着唇,又是一串训斥。 “朕这还没死呢,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,倾轧攻讦,骨内相残。朕若真是死了……死了,你们岂不是全都要反了天?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 他还未说完,便重重咳嗽起来。 “父皇!” “皇爷爷!” 看着病榻前的众人,洪泰帝黑青着脸,喉咙里的痰气提不上来,拉风箱一般“呼噜”了一会儿,虚弱地摆了摆手,颤着声音喊了一句。 “崔英达——” “老奴在,老奴在……”崔英达是伺候他惯的,这内殿里头,若说老皇帝醒了哪一个最欣喜,他还真的占头一份。应话间,这老奴才哭泣着扑了过去,“啪嗒啪嗒”就掉眼泪,“老奴在这,主子,你有何话要交代?” 洪泰帝沉睡了许久的脸色一片灰暗,刻满了皱纹的脸上,像是风干的橘皮,但为帝的威严未变,考虑一下,他目光巡视一遍床榻前的子孙,沉了声音。 “圣旨。” 崔英达一愣,迟疑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圣旨是什么。他喏喏的应着,抖抖擞擞着出去把那一道被贡妃掉在地上的圣旨捡了起来,用衣袖擦了擦,小心翼翼的捧到榻前,头也不敢抬。 “主子……圣旨上头,什么也没有啊?” “嗯”一声,洪泰帝并不意外,看他一眼,“记。” 崔英达应了,赶紧去取了笔墨来,跪坐在榻前。 “准备妥了,主子。” 洪泰帝看他一眼,低沉着声音,“赵樽听旨。” 那一道空白圣旨原本就是洪泰帝要留给赵樽,如今他第一个就喊到赵樽,并无人意外。只是他眼下要宣的旨意内部,与他先前留给赵樽空白圣旨时的圣意,到底是不是一样,除了他自己,恐怕已是无人知晓了。 一时间,殿内之人,都心生不安,却也齐刷刷跪了下来。 “儿臣恭听圣谕。” 洪泰帝咳嗽着,看着跪在殿中的赵樽,鬓间的白发上似是又添一层新霜,清瘦的面孔上目光烁烁,一字一句,念得犹为艰难,却也清晰。 “皇十九子樽,柔仪殿贡妃所出,朕之幺子,朕之爱子……洪泰十年诏封为晋王,入军为将,佐我社稷,佑我河山,战于四方,功勋卓然,乃国之栋梁,民之柱石。今太孙绵泽承继大统,仍应以师友尊之,以优礼待之,非朕命不得相扰……今特赐黄金印玺,享宗藩于北平,世袭罔替……” 殿内冷寂空旷,每一个字都似有回响。一道圣旨由洪泰帝亲口念出来,花了很长的时间,但每一个人都听明白了。这一道圣旨,除了是对赵樽的安置之外,其实也是对昨日逼宫一事的处置——如此一来,赵绵泽还是他的皇帝,赵樽还是他的藩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