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常的定淮门总是开着的,元祐多少年都没有回京了,但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。门口没有半棵树木,古老陈旧的城墙,破损严重的青砖,在这个不寻常的夜里,显得格外死气沉沉。元祐记得,他以前曾经无数次从这道门悠哉悠哉的出来,去秦淮河边寻欢作乐,夜会他的红粉知己,虚渡着年少风流的光阴。 如今同样隔着一道门,却成了两个世界。 他在门外,忧心如焚。她在门内,生死不知。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思念,把他对乌仁的情义逼到了极致。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原点,他的心浮躁不堪。骑在马上,走在万军之中,他时不时瞄上一眼高耸的城墙,心里五味陈杂,恨不得冲锋的命令马上到来。 “什么人?” 背后黑压压的大军中,突然传来的喝声,惊回了他的神智。 听到那边登时便闹哄开了,元祐皱了皱眉,打马过去。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他厉喝。 “元将军,有人从三叉河河壁冒出来,估计是敌军。” 听着营中参将的禀报,元祐定定神,借着火把的关线看了看三叉河的河壁,那里的青砖被人掀开了,从里面钻出来的人身装南军将校的甲胄,长得极是高大粗壮。 “兄弟们,不杀,是我。” 那人举起双手,嗓门洪亮,声音破空传来,听得元祐心里一惊。 他拍了拍马背,马儿感受到他的急切,蹄声也快了起来。 “大牛!?” 他不太确定的询问声,听得陈大牛“嘿嘿”一笑。他双下双臂,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又把脑袋上的头盔取下来,拍了拍复又戴回去,方才望着元祐的方向,咧开了嘴。 “小公爷!” “公你娘的头啊!”元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飞身下马,小跑过去搂住了陈大牛,那种与兄弟久别重逢的喜悦、激动,还有在战争中的紧迫感与期待感,让他心情极是复杂,把陈大牛抱得紧紧的,“你他娘的……小爷还以为你死了呢!半点消息都无。” 陈大牛被他强行勒在怀里,龇牙咧嘴地笑。 “放手放手,俺又不是老娘们儿,你搂那么紧干吗?” “你若是娘们儿,小爷还不幸搂你呢。”嗤笑一声,元祐松开胳膊,笑着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揍了一拳,又挑高眉头,戏谑道,“看来这些年驸马爷做着,好吃好喝的养着,也没忘了操练,身子骨还硬朗得很。” 又是“嘿嘿”一笑,陈大牛道,“那是,老子哪都硬得很。” 元祐看着他,怔一瞬,终是笑了出来。 南下之路,几年的沧海桑田,历经大大小小数十仗,元祐还能活着到达京师,还能看到陈大牛那张黑脸和憨傻的笑容,还有机会破城去见他心仪的姑娘,他觉得很不容易,也觉得这日子,咋就他娘的这么美? “得了,大牛,该你小子撒欢!小爷可没这福气了。” 陈大牛看着他笑道,“你也甭羡慕,俺晓得你们在外头吃苦了,专程给你们备了好多牛鞭,鹿鞭,虎鞭,还有鹿茸等等滋补之物,有你的,还有陈景的,便是小爷你这几年掏空了身子,也不打紧。” 元祐正在感慨着与他的相见,却被他想了千里之远,面色耷拉下来,重重咳嗽,“你他娘的,小爷是这样的人么?” 陈大牛黑着脸瞪他,“你不是,谁是?” “说啥呢?小爷龙精虎猛,用得着这些玩意?”元祐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大牛,骂咧了两句,突地发现四周围满了士兵,正懵懂的看着他们。这些人中,有好多是南下之后才收入营中的新兵,大多数都不识得陈大牛,茫然也情有可愿。 好笑的摇了摇头,他反应过来,这会不是与陈大牛叙旧的时候。冲他说了一句“回头小爷再找你算账”,他便拉拽着陈大牛的胳膊,走到边上。 “说说,你怎会从这狗洞里爬出来?” “狗洞?他奶奶的,你懂不懂,殿下管俺这叫地道。” 得了如花酒肆那个地道的启发,陈大牛与晏二鬼这几年下来,并没有像赵绵泽以为的那样老老实实的混天过日,他们知道,赵樽南下只在早晚,必定有一天要与赵绵泽撕破脸的,于是便早早想好了退路。所以,这一条从京城里挖出来的地道,遮遮掩掩的,用了他们几年的时间。 元祐唏嘘一番,左右看了看,“晏二鬼呢?怎不见人?” 陈大牛拍了拍头,双目圆瞪,骂他,“被你一打岔,俺差点儿忘了正事。二鬼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