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捂了又捂,只觉得自己像捧着块寒冰,又呼唤院子里的另一个活人。 陈娘从梢间出来,怯生生道:“我刚刚劝了,娘子不听。” 叶央的确没心情听,阖上眼皮装死,虚弱的样子也跟死人差不多了。 陈娘是见过她在晋江城率兵时意气风发样子的,那会儿叶将军没有银甲红披风,可笑容明朗,一举一动都透着自信,让陈娘好生羡慕,有时偷着去城郊看叶将军练兵,那等英姿,连她一个女子都看呆了。 可现在,哪怕叶央不虚弱苍白,也和在西疆有很大不同。 陈娘把她看了又看,总算想到了哪里不一样——身边少了个人,那位凶煞戾气的怀王殿下! 一直以来,商从谨都是沉默着跟在叶央身后的,不管练兵还是闲谈,叶央身旁总少不了他的影子,明明是个王爷,却不显山露水,像个和气的邻家兄长——看背影很和气。他在的时候众人习以为常,一旦离开,陈娘觉得,叶央的身边空了一块。 那里的确应该有个人在。 院落中地面洁白,哪怕天天扫雪,此刻又积了一层。叶央余光扫过空荡荡的身侧,心里想的,同样是缺了什么。 ——因为太过熟悉,所以他在的时候没有察觉什么,一旦离开了,才会显得格外失落?叶央仔细琢磨了一下,觉得自己从前对于商从谨的种种付出,只有四个字能形容。 理所应当。 年少时从晋江城折返回京,他搭了把手,把她送回去;而后数年长大,一匹快马离京去守卫西疆,没过多久,他也跟着来了。 是不是商从谨从来不需要回报,所以她才会顺理成章地享受了这一切? 叶央突然反应过来,在这里论身份,大祁的嫡出皇子终究是比友邦公主高一分的,可她当时居然没有想着去拉商从谨一把!相熟甚久,她早已忘了那个人是王爷,只把他当同袍,当战友一般看待。 仿佛潜意识里认定,他是不需要旁人操心的。 图什么,他图什么!明明出身天潢贵胄,为什么要和自己出生入死!为什么要陪着自己在西疆受那吃不饱穿不暖的苦! “对不起……”喃喃着开口,不光是叶央的身旁空了一块,她心里也缺了个口子。一片雪花被风卷着落在脸上,久未融化,她哆嗦一下,刹那间从恍惚中惊醒,“不行,我要去找他。” 掀开身上披着的狐裘站起来,叶央走快了便会不稳,气力大打折扣,陈娘和云枝两个把人拉住,只阻了她片刻,复而被甩开。 “哟哟哟,这是要去哪里?”叶二郎顶着风雪从院外进来,在地上踩出一串脚印,一只手就把叶央按回了躺椅上,“不好好在家里呆着,要回军营?” 叶央抬眼,本想反抗,动了两下发现连他的钳制都挣不脱,摇头道:“不回军营,我要闯宫门。” “闯你个头!”叶二郎一指头戳在她额头,又是心疼又是气愤,“在屋里养着,哪儿都不许去。怀王那边我再费心打听打听,现在没有坏消息传出来,已经是天大的好事。” “不,我要见他。”叶央心意坚决,眼神空荡荡的哪里都没看,显然在钻牛角尖,“不能再忽视他了……” 一旦犟起来就绝不听劝,叶二郎拿她无法,连拖带拽把人扯进了屋子,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人按在了椅子上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出了这个门,家里该怎么办!” 是啊,家里该怎么办。 京城不是西疆,一举一动都有规矩限制,她能以什么身份去兴庆宫?外臣?贵眷?无论哪种都缺乏说服力。 挣动间叶央右臂上的绷带松脱,一丝血迹沁了出来,皮肉伤她是不在意的,陈娘瞧着害怕,另取来伤药白布帮忙包扎,叶央沉不住气,因为心里惦记着人,几次还想站起来。 叶二郎有意说些旁的给她分神,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商从谨虽然受的是外伤,可流血不少,到今天还没醒来,他不想用没有意义的话去敷衍叶央,在她包扎伤口时去隔间避了片刻,出来后笑道:“你从西疆带回来的丫鬟省得不错,正好我没娶媳妇呢,不若送了我罢。” “二少爷,陈娘是不给人做妾的。”语音坚决,陈娘在收拾完药瓶后略略低头行礼,直接拒了回去,“我并非贱籍。” 叶二郎被她的话噎了一下,悻悻地把目光落在云枝身上,云枝立刻摇头道:“我也不给人做妾。” 是,她原来的确动过大少爷的心思,可谁还没有糊涂的时候?云枝早就被娘子点醒了,一心一意地等着得了自由身去过好日子,叶央还说神策军中有几位相当有潜力的火长,打算让她选一个称心意的呢! 接连被妹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口回绝,叶二郎脸上挂不住,恶声恶气道:“我这个人很坏的!非常严肃地告诉你们俩,我坏起来谁都拦不住,你家娘子也护不了你们,强抢民女都是小事儿!” 云枝和陈娘相当大无畏,对视一眼,抿嘴笑了笑。 叶央终于有了点反应,斜了二哥一下,说:“…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