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怡然居正门出去,沿着长廊向后走,就是沈府的后花园。此时,花园内正是迎春盛放、玉兰飘香、垂柳吐绿,向阳处的杏花也开成了一片烂漫。长廊的尽头是湖溏,湖溏的南岸是一片杏林,阳光普照、暖意盎然,杏花开得正好。杏林之中有一座凉亭,四周环绕着从湖溏里引来的活水,水中锦鲤欢快畅游。 就象沈荣华回忆前世一样,即使初霜愿意说梦,这也是一件沉重且哀痛的事情。在风景优美的后花园,就当随便说说话,也能缓解初霜的压力和悲痛。沈荣华觉得杏林中的凉亭不错,依水观花,清静悠然,正是说话的好地方。 初霜扶着沈荣华的手朝凉亭漫步,一路走来,彼此沉默。两人刚走进杏林,就看到五姑娘沈臻葳和六姑娘沈臻萃往凉亭走来,边走边低声说话。初霜和沈荣华停住脚步,准备换一个地方,没想到沈臻葳和沈臻萃竟然转头离开了。 “姑娘,可找到你了。”雁鸣快步追上来,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绿茵。 沈荣华回头看到她们,涩涩一笑,问:“绿茵姐姐找我有事?” “二老爷让奴婢再来送一次。”绿茵将银票递给沈荣华,“二老爷还说……” “别说了。”沈荣华打断绿茵的话,接过银票,数都没数,就收下了,“劳烦绿茵姐姐转告二老爷,青山常在,绿水长流,身外之物就要舍得出手。” “是,二姑娘。”绿茵行礼告退,心道:这真是一对亲生父女,没掺假。 沈荣华让雁鸣送送绿茵,她和初霜就去了杏林中的凉亭。到了凉亭,她数了银票,只有九百两,跟她一千两的期望有差距,但还没差到打击她的地步。她设计沈老太太折腾四房,是想让恶人相杀,能拿到银子是额外的收入,有胜于无。 她又何尝不知她这个父亲就是这不着调的性子呢,花银子大手大脚,散漫得很。银子到了他的手,他有时候大方得让人吃惊,有时候却小气得让人膈应。能激起沈恺对银子的贪念和欲望是好事,她要夺回林氏的嫁妆,还要用沈恺这个挡箭牌呢。怎么调教她这个不着调的爹为她所用,这是她接下来的首要任务。 水姨娘给的银子还有不少,沈恺前几天给过她三百两,跟黄公公分脏得银两千两,再加上这九百两。两辈子加起来,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,现在的她可是富得流油了。可一想到林氏那几十万两的嫁妆,她又觉得这些银子如同一根鸡毛。 沈荣华把银票让初霜收起来,问:“在你梦里,四太太为什么要杀你?” 初霜摇头哀叹,坐到木墩上,沉声说:“我不能以一个奴婢的身份替孟表小姐出嫁,老太太就做主让四太太收我为义女,说起来身份高了一些,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娘家。我爹死后,我娘实在还不起我爹治病欠下的钱,又无法供我弟弟读书,就把我卖到了沈家。若让外人知道我被卖身为奴,会影响我弟弟的前途,收完我的身价银子,我娘就带我弟弟隐居到了乡下,再也没来看过我。之前,我也知道四太太不好伺候,可认她为母之后,我忽然觉得有了依靠,真把她当作亲人了。上轿之前,我对她三叩三拜,她竟然哭了,我就想以后我应该孝顺她。” 吴氏当时哭了,定是有别的烦心事,决不是为初霜要进“狼窝”而哭。而初霜则被那几滴鳄鱼的眼泪迷惑,这就是所有单纯善良者的通病,初霜也一样。 强烈的同命相怜的悲哀充斥在沈荣华的胸腔,几乎要把她的身体胀破了。她很想哭,只有痛痛快快的大声哭出来,她才舒服些。她抱住初霜就哭,倒把沉浸在回忆中的初霜吓了一跳。悲伤情绪会传染,于是,这对主仆在凉亭内抱头痛哭。 初霜哭了一会儿,又劝慰沈荣华,“姑娘哭什么?倒象是比奴婢还伤心。” 沈荣华抓住初霜的手,哽咽问:“你恨你娘吗?” “不恨,但是她当我死了,我也不想再找她了,没有我,希望他们能过得好。” “我也不该抱怨我娘,她也有苦衷,要不她也不会这么对我。”沈荣华摇头感叹,“我经历了那么多事,还是看不开,没你想得明白,可能也没你善良。” “太太是可怜人,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姑娘理解她、包容她才是。” 沈荣华点点头,说:“我理解她,完全包容她总会有些别扭,但我想再见到她,还有晨哥儿。晨哥儿很乖,见到我就会粘着我,我常梦到他,真想他了。” “离开沈家,远离是非恩怨,他们也许会过得更好。” “希望他们过得更好。”沈荣华歉意一叹,“初霜,你接着说吧!” 初霜微微闭眼,凝望在阳光下盛放的杏花,思绪似乎穿越到梦里前生,“代孟小姐嫁过去以后,确实如表哥所说,情景并不象我想像得那么糟。他对我很冷淡,有时候几天不跟我说话,但没少过我的吃喝花用,还有人伺候我。第二年开春,得表哥提点帮扶,我种下的果蔬粮食丰收了。他见我能干,就去调查我,知道我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,而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