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娘子不由挑了挑眉毛,说道:“你不怕我再打你?” 玉华吐了吐舌头,看了眼东厅门外隐约可见的人影,笑嘻嘻探身低低说道:“程师傅当众打我,可不是就为了如今私下里与我说话吗?”。 见这孩子居然能猜的一丝不差,程娘子眼底也忍不住现出一抹笑意,她可不打算在蠢货身上白浪费功夫,自己果然没看错,这孩子竟是个难得的灵透的。 她突然又冷冷一笑,扬声说道:“既然如此,你还不赶紧磕头认错?” 玉华只略微愣了愣,便明白了程娘子的意思,她连忙站起身走到程娘子面前,神情肃穆,恭恭敬敬的俯身拜下行了拜师的大礼。 等两人重新对面坐下,神色间都已然不同了,程娘子凝神看着玉华问道:“你不是想知道这府里对你如此照拂,又逼着你们学这许多东西是为了什么吗,那你自己又是如何猜想?” 对此事玉华思虑已久,心中已有些想法,不过这些想法绝不能随便宣诸于口,她正在犹豫,程娘子手上的古琴却铮铮弹奏了起来,玉华眼前一亮,连忙凑在程娘子身边,在琴声的掩护下,小声说道:“总是要取悦别人,或者提高身价吧?” “哦?这长安城内可是有不少氏族小姐都是以善歌舞为荣的,难道也都是为了如此卑贱的目的。”,程娘子边说话,手下仍是不急不缓的拨弄着琴弦。 玉华歪头想了想,有些迟疑的说道:“这...别的小娘子我也不知道,我只看那元娘与七娘都是极为聪慧的人...元娘姐姐总说自己不善这些,可她的琴艺高超,想来于音律方面也很有天分,再说她们什么样的名师请不到呢,若真想学,是绝不会比我们差的......” 程娘子斜眼看了看她,开口道:“能悟出这个道理,倒也不蠢笨,虽我朝一贯极推崇舞乐之道,氏族亲眷间相聚也常以舞乐相贺,但只要是于众人前歌咏舞蹈以献技取宠的,绝不会是什么高贵的身份,不是妾室,便是庶女,想你那两个正牌的姐妹,除了学点乐器怡情,是定不会去钻研什么柔旋舞的,有空学学御家的手段与庶务才是正经道理......” 说到这里,程娘子语气一转,突然问道:“你既然都清楚,为何还学的如此卖力呢?莫不是就盼着能卖个好价钱?” 玉华不由扁了扁嘴巴,低声嘟囔道:“我学或不学...又有什么区别,难不成不学就不用被卖掉了么......”,说到最后终究觉得泄气屈辱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。 半响,又突然振奋了起来,眼神灼灼看着程娘子说道:“我娘曾经说过,多学一些东西总是好的,学到的才是自己的,她幼时有父兄呵护,万事不沾手,唯有真心喜欢歌舞,却没想到后来流落他乡,倒是靠着歌舞才得以活命...所以师傅你说的也对,玉华心里大约是希望就算要卖,也能卖个好价钱的......” 程娘子听了这话,手下一紧,琴音嘎吱刺耳,便突然断了。 ☆、第39章 亮相 自从那日之后,程娘子每日里多留五娘一个时辰单独教导就成了惯例,第二次单独留下的时候,两人面对面坐下后,程娘子便从自己的腰封中抽出了三张信笺来,推到了玉华面前,玉华连忙捡起读了起来,第一二张信笺上抄的都是减字谱,曲名是《风吹沙》,后面一张却是以险劲的欧体小字密密的写满了一整页,上面的内容把玉华看的手一抖,险些就将那信笺丢在了地上。 “博陵崔氏,四姓五族之一,祖上有多人曾封相拜阁,家学渊源、家资雄厚、无奈子嗣不济,因此被郑太后选中联盟,崔氏前族长老奸巨猾,一子一女均深得其衣钵,扮猪吃老虎,隐忍多年,在郑太后辅佐李盛登基后,却暗结卓王终得以除掉郑太后一党,而后......” 这纸上写的,分明是博陵崔氏的厚黑发家史,玉华虽聪颖早慧,却于这些子朝堂秘史一无所知,初时看虽有些胆战心惊,但很快便看的入迷了,直到程娘子突然开口,又把她吓了一跳。 “你仔细看了、仔细记牢了,便于此烧掉,这琵琶曲谱是我自己所做的,现教授于你,但绝不可随意流传出去!”,程娘子冷冷的说道。 玉华连忙应诺,将曲谱与那页小字细细的看了,等一个时辰就要到了,便从斗柜上烛台旁边的镶银边竹节筒里取出了火折子,将那两页纸放在铜盆里慢慢烧了,眼见那纸张就快要烧完的时候,程娘子突然纤手一伸,轻轻捉了那曲谱的一角残骸出来,来回晃着熄了火苗,才又扔了回去。 “都记住了吗?”,程娘子拍了拍手上的灰问道。 “学生记住了。”,玉华连忙恭声应道。 程娘子冷笑一声说道:“明日我可要考校的,若是敢错一点,别怪我的竹鞭不留情。” 待玉华拜别程娘子出来,守在东厅门口的齐嬷嬷不由看了她一眼,一张总是无甚表情的丑脸上,似乎也隐隐透出了些同情之色,还难得说了句叫她早点回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