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圆润,色泽极深,与他白玉似的指尖对比强烈,却又相得益彰。 碧落池过去是一弯拱桥,走过去转个弯,一个着深赭色宫装的中年妇人似乎等候多时,见了他毕恭毕敬行个礼,垂首道:“大人。” 面上的浅笑在刹那之间荡然无存,他眼皮子微抬扫那人一眼,唇微启,一面捋佛珠一面开口,淡淡道:“太后有事传召么?” 秦嬷嬷弓着身子应个是,恭谨地回话:“老祖宗有旨意,请谢丞相去一趟慈宁宫,她在那儿等着您。” 谢景臣眼底是一层铜墙铁壁,高高筑起,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儿。颔首说好,没有片刻得迟疑便往慈宁宫的方向大步行去。 大片阴沉沉的云从西南方向缓缓涌来,一团簇拥着一团,前赴后继。耀眼的金乌被遮挡在了后头,泱泱金辉像投入了无底的黑洞,透不出一丝儿的光。像个深渊,葬了光,孕育了一场狂风骤雨,人如果一不留神踏进去,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。 ******** 这昏沉沉的天色,奄奄一息,宫殿的飞檐棱角这样锋利,像一不留神就要划碎一场蜉蝣旧梦,坐立的神兽也显得青面獠牙,狰狞可怖。 丹陛上侍立着数位宫人,见了他不约而同地行跪拜礼,伏首低身,额头贴地。人就是如此,对某个人某个物恐惧到了骨子里,便会连身及心都变得奴颜婢膝。下跪,磕头,这是传达敬畏的最好方式。 谢景臣面色如常,也不言语,只随手一拂便提起曳撒进了宫室。 进了正殿抬眼望,一个着秋色比甲的妇人正在落地罩前修剪花枝,背对着他,听见了响动也不回头,只是漠然道:“丞相来了。” 他对掖去双手恭恭敬敬地行礼,低眉敛目道:“臣恭请老祖宗万福金安,长乐无极。” 殿中宫人都极有眼色,早退了干干净净。葛太后寥寥一笑,戴了护甲的右手握着剪子,一面将长歪了形的枝条剪去,一面请他坐,“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,不冷不热适中得很,”说完微微侧目朝他看一眼,淡淡道:“大人同欣和帝姬相游,可还愉悦?” 他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,坐在官帽椅里轻捋佛头塔,“帝姬在宫中迷了路,将好让臣撞见了,便送了她回宫。” 太后手上的动作一顿,回头望向他,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心绪,半晌方沉声道:“论及智谋,天底下没有人比得过丞相,大业未成,丞相万万不可被一些个儿女私情牵绊了手脚才好。” 谢景臣眸光一转看向太后,面无表情:“臣愚钝,老祖宗这话,臣不明白。” 几丝冷风从窗屉子里头送入,帘下的穗子在风中飘荡摇曳,有几分沧桑又有几分凄凉。葛太后心生恼意,按捺了一顺儿才朝又道,“丞相别在哀家面前装糊涂!”说着吸了几口气,凛眸道:“那假帝姬体内有金蝎蛊,你身为蛊主,自然会受其蛊惑。哀家是要提醒丞相,切莫将镜中月水中花当作情情爱爱。” 太后动怒,他却仍旧不为所动一脸漠然,慢条斯理地捋念珠,哦了一声道,“老祖宗这样挂心臣,着实教人感动,只是臣不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。” 葛太后火上心头,手中的剪子狠狠扔出去,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,碎地生花,怒道:“知子莫若母,你城府再深,逃不过我的眼睛。”说着稍顿,语气稍稍和缓几分,“落英,金蝎蛊不能出任何差错,她是蛊介,百日之后非死不可,绝不能心慈手软!你心思这样剔透,向来让母亲放心,可……” 他面上深色难辨,眼中蓦地冷若霜雪,不待她说完便冷声打断,“老祖宗糊涂了。您是太后,‘知子莫若母’这样的话,决不能戏言。” 葛太后心中狠狠一痛,眼底几丝泪光闪动,艰涩道:“我知道你心中恨我,可血浓于水。”说着便开始抽泣,泪水顺着面价滑下来,她别过头去拿手巾揩脸,哽咽道:“当年司天监言之凿凿,若不将你送出宫,你难逃一死……落英,我那时没能耐护你,与你骨头分离,天底下最痛的莫过于我,你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呢?如今、如今我已经在拼尽全力补偿你了……” 他笑色寡薄,说话的声音冰凉刺骨,“太后情真意切,臣心中感激涕零。只是如今谋划种种,太后究竟是为了臣还是为了自己,恐怕只有您自己才心知肚明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臣的事向来不喜旁人插手,至于欣和帝姬,臣心中也自有打算,无需任何人来提醒什么。”他寒声道,说完身子一动从官帽椅里站起来,朝太后躬了身子微揖手:“臣还有事在身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