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起身,摆动了两下有些沉的头顶,心有戚戚焉地说着:“女子梳妆打扮一番,花的时间比我出阵前的准备还长,也许你说的不错,这样的打扮或许这辈子就这一次了……” 要不是喝多了一时口快,在这里坐上一个时辰就为了把自己打扮的能见人这种事,她是想都不会想的。 贺穆兰站起身,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,扭头对袁放开口:“我去宴厅见他们,你……” 袁放却三两步走到贺穆兰翻开的衣箱里找出一条帔帛,给贺穆兰搭在臂上,依旧低着头说:“紫色有些显老,将军气势又太过深沉,用一条帔帛会显得飘逸些。” 得,越发像飞天了。 贺穆兰好笑地看着袁放:“怎么,我太丑了,你怎么头都不抬?” “见惯了将军的戎装,现在有些不自在,将军不要管我……”袁放只觉得心跳的快要蹦出去,那迎面而来的冷傲杀伐之气混合着女装的柔美,竟糅合成一种奇特的气质,让袁放不由得产生膜拜的冲动。 他过去十分唾弃自己的兄长偏好胡人,甚至引以为耻,可如今见到贺穆兰这种完全不同于任何类型、任何性别、任何人的扮相,袁放顿时明白了他和他的兄长也没有什么区别,血脉是互通的,他们天性里追求的都是不同于寻常的女人。 然而他毕竟知道这池水有多深,贺穆兰完全不是他能够肖想的人,甚至她“脱我战时袍,着我旧时裳”都不是为了他,所以性格冷静自持的袁放只得将这份惊艳埋到心底,忍住亲吻她脚背的冲动,毕恭毕敬地像是替将军穿戴甲胄那般地对待着贺穆兰。 对于贺穆兰来说,这一身也许比甲胄还要沉重就是了。 “无妨,反正等会见了火伴我就要换掉的。”贺穆兰的轻笑声从袁放垂着的脑袋上传来。 “现在麻烦的是,穿成这样不能带蓑笠,我得怎么过去!” “这倒容易……” 闻言,袁放渐渐抬起了头,在一片晕黄的烛火之中,对着贺穆兰微微弯了弯身子: “花将军,某愿效犬马之劳。” 下雨确实是个很烦躁的事情,即使这座侯府早已经把下雨规划进去而设立了不少游廊,但有些门是必须要冒雨的。 所以一到下雨,家中的女眷少不了有撑伞的仆人。 贺穆兰从未想过自己穿成花木兰后,还有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和帔帛,让别人为自己撑着伞的一天。 说实话,若不是担心自己这样子被太多人看见,贺穆兰其实不太想“折煞”袁放,替自己做这种撑伞的事情。 他虽名义上是主簿,但因为北凉已平,只要等菩提退位,陛下肯定是要派他建立官商,通畅商路的,说不得日后就是富甲一方的豪贾,甚至是执掌户曹的大吏,若袁放日后想起这段往事,不见得有现在这样平静。 人的心态,是会随着所处位置的不同而改变的。 但袁放执意要自己替她撑伞,她也就受了,只是路上未免还是有些尴尬:“你不必全挡着我,自己进来一点就是,衣衫湿了就湿了……” 满脸是水,全身被细雨浸湿的袁放摇了摇头:“没事,这样反倒舒畅,也好久没淋过雨了。” 就让他静一静吧。 贺穆兰提着衣衫,小心翼翼地踩过积水的地方,脚上甚至还穿着可笑的皮靴,然而却没人注意这些小节…… “我刚刚好像看到袁主簿为一个女人撑着伞过去了?”巡夜的虎贲军拍了拍同伴的背。 “你看到了吗?游廊那边!” “我还以为我眼花,你也看见了?” 站在廊下躲雨的亲卫惊得瞪大了眼睛。“难道我们又守护不力,让女人跑进来了?” “下这么大雨,翻墙也翻不过来啊,墙头青苔这么滑!” 那虎贲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。 “看方向,是往宴厅去的,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