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言带着丫头先归置屋内诸物,打扫干净,开窗透气,又命端来水,替乔婉梳洗。她一下一下给知乔婉通着头,长发也都打结,想是长久不曾梳理。再看镜中的乔婉,面色苍白,眼中满是怨恨,初恋的烈火几欲将她毁灭。 乔婉眼泪如落线般,哽咽着声:“不答应退亲也就罢了,为什么要送走八表哥。现在外头吵着要用兵,我提心吊胆睡不着,求了母亲和大哥,恳求他们放八表哥回来,我一定乖乖出嫁,不再胡闹。他们都不应,说什么最疼我,全都是谎话。” 知言挑了一只通体翠绿的簪子替乔婉挽上头发,轻声说:“送八哥走是祖父的主意,与姑母和乔家大表哥无关。” 乔婉猛然回头,目含渴盼问:“九姐姐可知八表哥现在何处?”她见知言摇头,眼泪复又落下来:“我不管,见不到八表哥我是不会上花轿。” 知言追问:“八哥回来又如何,让定远侯家知晓,他今后如何在军中打拼,婉表妹......”知言停下,她想说有一个世界男女可以自由追求爱情,喜欢就在一起,不喜欢就分手,不受门第和家族管制。 可是,这个世代不行,乔婉一举一动牵连太多,知言不敢冒险,违心地说:“你总说羡慕我成亲后过的日子,我和夫君以前从未谋面,如今也是情投意合。日子总要自己过,万事你要用心,凭着宁远侯府嫡女的身份,旁人也不敢轻视你,更不敢怠慢你。” 乔婉梗着脖子不认同,提出疑问:“姐姐未出嫁时可对外头的男子对动心?” “没有。”知言回答得很干脆,接着为乔婉释疑:“怕分不清别人的心,怕他们眼里只盯着我姓秦。” “八表哥是真是待我,我只是以前不知,把他和大哥一般对待,后来想到和人朝夕相对生儿育女,首一个便想到他。”乔婉手里下摩挲着旧荷包,甜蜜中透中苦涩。她好比一只脚上系着蹽拷的灵雀,看着在天空自由飞翔,欢快歌唱,终挣不脱枷锁要回归到笼中。 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相聚,知言出门时回首望一眼乔婉,见她仍沉浸在浓浓的思念中。 知言快走到院门时,听见乔婉大声呼喊:“九姐姐,以后再别来了,我谁都不想见。” 满院的婆子和丫头全都装没听见,知言心中堵着一块大石头,依实向秦樱复命,两人久久不说话。 因着秦樱最像老狐狸,知言也有几分像祖父,看着此刻的二姑母,她能猜到二十年后自己的外貌。 华贵端庄的中年贵妇,七分美貌,八分气度,英气的外貌沾染了岁月的风霜变得柔和,从容不迫。知言坐在车上还回想着秦樱,一回到家直奔妆台前再比对自己,难道有朝一日她也会变得波澜不惊,喜怒不显,活像戴着面具在生活。 不好,知言不想。她怀着心事等着孟焕之回来,急切地说出自己的担扰。 孟焕之来不及换官袍,见妻子扑出来怀着心事,倒吓了他一跳,一听为着这个理由,不由笑了,抱着她哄道:“不会,我家娘子性情最真,向来不掩喜怒,想说就说,想笑就笑,为夫就喜欢你这样。” 其实,知言在孟焕之面前越来越藏不住心事,一点芝麻小事也都竹筒倒豆子吐出来才觉得舒服,她闷闷地说出乔婉的事。 说者无心,听者有心,孟焕之倒不关切表姨妹的事,听闻妻子幼时未曾动过心,喜不自禁,更是柔情小意哄得知言开解心怀。 ****** 东宫一夜之间痛失两位郡主,众人都道事出蹊跷,倒暂缓了天子废太子之举。他因看着长子瞬间苍老几许,心生了怜意。再者诸事纷扰,太子废立并非首要。内阁争吵数日,天子亲自拍板,定下年后北境两个总督领兵抵御外敌,京中诸侯府都不动。 天渐冷,滴水成冰,知言贪图享受猫冬在家,作画练字,也做两样针线活,时不时回秦府陪方太君说话用饭。令人纳闷的是,常氏处仍能见到罗姨妈在走动,难道知画不曾劝说过常氏。 知言心中不解,打发人去苏府约了知画一叙,道有几块玉器让她帮着掌眼。 秦家四小姐雷厉风行,次日下午便登门。见她脚底下生风似带着怒气,知言试探问一句。 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