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言泪眼朦胧看向孟焕之,两人相视一笑。 轻这一笑,屋内不再哭声连连,气氛也便活跃起来,缓过劲,知言同孟焕之方才正式跪拜祖父母。 受了他们的大礼,又摆过饭,秦敏招呼男丁们都到外院说话,临起身时对老妻戏语:“知言越活越小,今晚是赖定你了,老夫只好到书房将就一晚。” 方太君正拉着孙女瞧不够,听言摆手道:“去罢,你也拉上个人做伴,免得又埋怨我们祖孙冷落你。” 秦敏带笑离去,来时知言未曾注意,现瞧着老狐狸的背影略佝偻,脚下拖拉抬不起步履,心时很不是滋味。再回首细看方太君,她也老了许多,浑身瘦弱,比之前要更孱弱。 “老祖宗,你还好吗?”回来有半日,知言总算说出一句正常的话。 “好!”方太君的语气格外重,“我吃得好,睡得也好,离了你们姐妹,也没了心事,想着还能多活两年。” 屋内众女眷应景地笑了,小十三知媛怀里抱着一只黄花狸老猫让知言看,“九姐姐,还记得阿福吗?” 活了二十年的老猫世上罕见,阿福双眼浑浊,身上的毛也变得稀稀拉拉,即使它老成这样,闻见知言身上的味道,依是打了个呌嗦,象征性的抗议了一声,也是虚弱无力。 方太君指着阿福道:“它比我都要舒服,真正做着老封君,平日里有一个丫头专门照看。” 几位婶娘和嫂嫂说笑了几句,见天也晚了,都告辞离去,留下知言陪着方太君。 老人年事已高,没说几句话呵欠连天,服侍着她睡下,知言也吹灭了灯躺下。方才借着烛火,她看得真切,老人躺在被中只占一小块,伸手摸索向身边的人从上到下,摩挲着方太君松驰的手背,手心柔软一如她记忆中一般。 静夜之中,偎在热坑上,虽也是劳乏了数日,知言全无睡意。 接下来的日子,她无一刻空闲,同各房的姐妹、嫂嫂、弟妹闲话叙旧,分说各自的经历,姐妹们在一起说得最多的便是‘不如,咱们亲上做亲,结个儿女亲家。’ 全都让知言给婉拒了,一来她不赞成近亲结婚,二来孩子们还小,在她的观念中不想让两个儿子十来岁就成亲,何况她家意儿成天在背后嘀咕千万不能答应众姨娘和舅母,他要自个挑媳妇。 意儿来得早,被一波结亲热潮轮番轰炸过,晓得大家的热情有多高,生怕娘亲和爹爹心软应下,早早在打预防针。 意儿不成,思儿大家更不考虑,皇长子铁定会被封为太子,太子身边的伴读侍从的婚姻恐由不得各家的父母,天子要为儿子聚拢人气,这些伴读们是最好的联姻工具。 如此一想,知言更强烈的想让意儿活得肆意自在。 见她态度明了,姐妹、嫂嫂们不再提结亲的话,转而说及其他。都是女人聚在一起,闲言碎语几天几夜也说不完。若谈得晚了,她们胡乱在哪个姐妹的房里挤着睡,联床夜话,相互揭短小时候出的糗事,往往到了下半夜才睡着。 至了秦敏寿辰的正日子,一众女眷个个顶着乌鸡眼,敷了轻粉遮掩,穿上新制的衣裳,梳头插上华贵的头饰,桃李秋芳,各有千秋。 聚到一起磕头时,瞧着兄弟们与众女婿也没好到哪里去,个个眼窝深陷。他们也都禀烛夜话,男人们要谈经济仕途官场玄妙,凑到一起比女人们都要事非,说东家长西家短,那个御史好说话,那个官吏难缠,整个一个官场心得大讨论,不忙才怪。 秦家老宅虽然经过扩建,总是不及京中首辅府,平时不显,家中儿女聚齐上百口人,屋内逼冗拥挤,除了秦敏与方太君及几位老爷、太太,其余人站着都觉得挤。 在院中摆了团垫,分成几波磕过头,齐贺:“祝父亲(祖父、外祖父、曾祖父、曾外祖父)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” 齐亮的声音响彻秦家川,秦敏坐在上首抚须含笑,挥手道:“都坐,都坐。” 他的儿子中少了二子秦松,孙辈中秦晓、秦时也都不在,一个半瘫数年后没了,另一个死于*,孙女中知琴早夭,知恬远嫁异邦今生不得归宁。 人多的时候,秦敏更能想起不在的儿孙,是他太长寿折了儿孙的福?还是生死由命,凡人无力回天? “老朽已到八十耄耋之年,一生碌碌,无为亦无功,最令老夫欣慰是你们,个个后生可畏。”秦敏举起杯樽,起身道:“来,满饮此杯,不贺老夫寿辰,贺秦氏兴盛人丁繁茂,再贺你们兄弟齐心利可断金。” 院中摆满了酒席,只闻杯盏相碰之声,两杯已都共饮。 “第三杯”,秦敏顿了顿,笑容可掬搀扶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