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缓缓站直的修长身影,就这般出映入刘珩眸中。 秦尚! 刘珩眸底一厉,抓着缰绳的紧握成拳,可当他目光掠过秦四郎怀中的人儿,不由猛然一凝。 映着轻艓上的明灯,那张惨白的小脸上秀眉紧蹙,双眼沉阖,一副痛苦之色,原本束发的纶巾早已松散,一头乌浓如墨的青丝,湿漉漉的垂在半空中,有些许甚至卷在秦四郎的手臂之上。 而今的她,就这般软软被秦四郎抱入怀中,声息全无,生死不知。 “秦尚!”刘珩薄唇紧抿,冷冷的吐出两个字,既然秦尚在此,那么…… 他移眼扫向灯火辉煌的船舱,然而,仿佛早已知晓会有此举一般,轻艓的雕花窗棂上皆蒙着一层薄纱,若是白日尚好,能看清几分,可此时,却有些差强人意。 刘珩只瞥及一抹若隐若现的身影,透着七分熟悉。 果然是他! 相较于刘珩的冷厉,秦四郎却是飒然一笑,“齐郡之时,殿下不顾止桑意愿,劫走止桑身旁得力之人,而今,亦勉强算是完璧归赵罢。” “哦?”面对秦四郎的挑衅,刘珩不怒反笑,狭长的墨眸微微眯起,慢条斯理的道:“当日孤曾说过,她是孤的人。” 秦四郎笑而不语,并未接下刘珩的话,即便他身为巴陵秦氏嫡子,比及一国储君,仍稍逊几分,更何况他如今已是…… 往事纷扰,他将怀中的崔莞,搂得愈发贴近。 一河内外,两道身影。 一道立于临水之岸,跨着高头大马,居高临下。 一道站在轻艓甲板,怀中紧抱佳人,轻笑吟吟。 夜空中,繁星闪烁,一轮上弦月隐于云雾之中,仅露出半面娇羞的轮廓,凉风徐徐,河面上平缓清澈的流水映着摇曳的火光,浟湙,潋滟。 刘珩与秦四郎,就这般隔空相望,四目相对,杀机暗涌。 仿佛察觉到静谧的河水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,秦四郎眸光微闪,含笑轻道:“这艘轻艓精致小巧,可经不起折腾,若是再坠入河中,止桑倒是无谓,可阿莞却是受不得了。”说着顿了一下,又勾唇笑道:“夜色虽好,但殿下还须早些回府歇息才是。” 刘珩眸色骤凝,他听得出秦四郎言语中另有别意。 事实上,此时一连几日离开建康,于他而言,轻可乱势,重,则可致命。 “主子。”墨二七闻言,心中紧凛,策马上前几步,低低禀道:“萧谨伤势过重,若再耽搁,只怕……” 刘珩面如寒霜,沉默不语。 他何尝不知,越耽延一分,萧谨的伤势便越重,可目及被秦尚拥入怀中的崔莞,他却无法转身,无法迈步。 平生,他头一回得知,何为束手无策,进退两难。 正值僵持之际,从那隔着薄纱的船舱内传出的一声低低咳嗽,打破了这场僵局。只见秦四郎再未看刘珩一眼,微微转头朝着舱内点了一点,随即调转船头,乘着轻舟翩然而去—— ☆、第一百九十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(上) 推荐满3000加更 流水潺潺,那叶轻舟行得颇快,不过片刻,便化作一抹渐行渐远的黑影。 河岸之上,习习凉风拂过,扬起一片岸柳沙沙声,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,仍驻立在原地。 他行事向来胸有城府,智计百出,一言一行均牢牢控与五指之中,然而此次,他失策了。 刘珩的双拳紧攥,均匀的骨节泛起一抹骇人的苍白,一双浓于夜色的眸子,盯着已消失在薄雾中的轻艓,定定的立在马上,不曾移半分。 非但是失策,仿佛一切计谋都付诸东流一般,进退两难,便是一双极欲探出的手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