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尘散去,直到十王亭前空无一人,愿上苍保佑,愿他毫发无损地归来。 一旁的海兰珠,手里牵着小小的福临,安然看着皇帝远去,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按在了皇帝的身上,愿跟着他一起奔赴沙场。 而这几个月,他们日夜相处,同起同卧同吃同喝,若非堆积如山的奏折,若非三更半夜也会闯来的紧急军报,她几乎要忘了自己是在帝王的身边。 海兰珠看向一旁的玉儿,妹妹比她早了十年嫁给这个男人,可那十年里,他们聚少离多,在一起的时光甚至凑不出一年。 可自己来到后,皇太极很少再出远门,这七年里,再加上他的专房之宠,她陪伴皇太极的时光,早就超过了玉儿。 老天对她,太厚爱,老天对玉儿,太残忍。 不,是她对自己的妹妹,太残忍。 大玉儿转身来,看着姐姐,莞尔一笑:“你牵着福临做什么,他该上书房去了,又想帮着他偷懒吗?” 福临听见了,撅着嘴气哼哼地看着母亲,抱住了姨妈的裙摆,把脸埋在海兰珠的裙子里。 “福临啊,我们去书房了。”海兰珠蹲下来,想要抱起福临,可一蹲下,她就感觉到晕眩,心口和后背熟悉的痛楚再次出现,她没有抱福临,温柔地说,“福临乖乖地念书,等咱们福临有出息了,额娘就没得训你了。” “我听姨妈的。”福临好乖,冲大玉儿说,“额娘我去书房啦,你也要乖一些。” 小家伙转身,大摇大摆地跑开,跟着他的嬷嬷们也一窝蜂地跟走了,海兰珠缓缓起身,对妹妹说:“玉儿,我累了,尼满跟皇上出征,崇政殿里的事儿要有人照应,我想去歇一歇,你去看着可好?” “我知道了。”大玉儿见姐姐脸色不好,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苍白,担心地问,“姐姐没事吧?” “天天伺候皇上,能不累吗。”海兰珠不以为然,“我去歇着就好了,之前你不愿见皇上,这会儿皇上不在家,叫你去收拾些东西总成了吧?” “是是是……”大玉儿搀扶着姐姐,“我先送你回去休息。” 亲眼看着姐姐躺下后,大玉儿才带着雅图来到崇政殿,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,看到沙盘里插满了各种标记,连卧榻上都散落几本兵书和奏折。 “皇阿玛真辛苦。”雅图跪在榻上,将散落的书本摞起来,心疼地说,“等我去了科尔沁,要好好带着他们放牧养马,给阿玛养最健壮的战马,让阿玛坐得稳稳的舒坦的,驮着他走遍天下。” 大玉儿欣慰地看着女儿,她既心疼父亲,又心疼自己,还有身为帝国公主的骄傲和担当,老天赐给她这样好的女儿,在雅图的面前,自己这个额娘反而显得渺小狭隘。 可做母亲的心,不该拿来和江山天下做比较,这大抵只有姐姐能理解她了。 六日后,皇太极带兵疾行,赶到松山,多尔衮早已等候,一见面便是告罪。 皇太极豁达豪气,不论胜败,只求八旗将士上下团结一心,大大鼓舞了清军的士气。 他冷静下来,与诸将重新部署清军作战路线,预备自乌忻河南边至入海口,横截大路,于绵亘驻营,高桥设伏,围追堵截。 皇帝的到来,令三军气势大振,多尔衮被洪承畴挫败的心,也安定下来。 这一日,他才出营帐,准备点兵去偷袭明军的粮草,索尼不知从哪里出现,恭敬地请安后,突然交给他一封信,匆匆道:“庄妃娘娘托付臣转交此信。” 多尔衮的心猛地一抽,迅速将信捏在掌心,匆匆离开了。 盛京皇宫里,大玉儿每日料理了宫闱事务,和整理崇政殿收到的各地奏折后,便会来关雎宫陪伴姐姐。 海兰珠自从皇帝出征,本就虚弱的身体突然倒下,起初两日只是贪睡,没日没夜地睡,众人本以为她恶补了睡眠,能养足几分力气,谁知气色越来越差,这几日连进膳的胃口都没了。 “这是齐齐格命府里的厨子做的松仁粥,姐姐尝一尝吗?”大玉儿道,“东莪病着,她不好来看望你,命人做了吃的送来,说你要什么只管开口,她派人去给姐姐找。” 海兰珠懒懒地说:“不碍事,我就是累了,躺几天就好,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。” 大玉儿道:“你就是累出的病,我该帮帮你才是。” 海兰珠笑道:“你来帮我,我也一样要忙,我又不干活,不过是守着皇上罢了。是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,你去让太医多给我开几服药,我吃了必定就好了。” “姐姐就是好,不像有的人,一点病痛就要死要活期期艾艾。”大玉儿给姐姐喂了粥,“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,姐姐不怕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