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烨对岳母礼遇有加,十分亲切,太后更是邀请亲家母与她同席。 今晚虽是小小家宴,菜式也十分精致妥帖,一道道呈上来,叫人食指大动。 皇后当众对灵昭说:“你辛苦了,这一忙,要忙到正月里,人人都高兴了,只怕昭妃你自己不能吃一餐踏实的饭。” 玉儿在上首道:“皇后说的是,岁末正月最是繁忙,灵昭啊,今晚就别动了,大家高高兴兴吃顿饭。” 灵昭受宠若惊,起身向太皇太后行礼,只见皇帝冲她一笑:“听大李子说,你亲自到御膳房指点菜式?今晚的菜,非常好吃,你也快坐下尝一口。” 灵昭欠身谢恩,坐下拿起筷子,可是刚要夹菜送到嘴边,大李子匆匆而来,说是云南来的八百里加急。 家宴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,玄烨离席去往乾清宫,不久后,苏麻喇便在玉儿耳边低语:“吴三桂来的折子,道是构衅苗蛮、借事用兵,请求皇上扩充军饷。” 玉儿面上波澜不惊,不愿叫在座的人看出任何端倪,可心里头已是翻江倒海。 反清势力大部分得以消灭平息后,多年来,玉儿很注重收回和制约吴三桂在云贵一带的权力,没有大刀阔斧,但也逐年逐步地收回他的兵权和行政之力。 今年夏日,吴三桂请辞总管云贵两省事务,朝廷便乘机下令,两省督抚自此皆听命于京畿,一点一点地削弱吴三桂在云贵的权势。 可终究是山高皇帝远,云南离北京那么遥远,皇权无法真正得到下达与执行,若说鳌拜是朝廷上的野狼,那吴三桂便是彩云之南的猛虎。 玄烨半途又回来了,继续谈笑风生,列席的老福晋们都看在眼里,家宴散去后,今晚的光景自然也跟着传了出去。 好听的话,是皇帝少年持重,不将情绪露在人前。难听的话,就成了皇帝缺心眼儿,国事当前,他还能嘻嘻哈哈,吃得下睡得着。 这一晚,玄烨召幸了董答应,可事实上,董答应没有承恩也没有伺候皇帝,玄烨叫她先睡,说是看会儿书就过来。 董答应平日里也算得皇帝喜欢,每次来乾清宫都被温柔对待,自然不会多想什么,皇帝叫她先睡,她就先躺着。 然而怯弱的人到底是睡不着的,一直到半夜,也不见皇帝回来。 玄烨早已把她忘了,挑灯夜读,翻阅云贵一带多年来的政务军事记载,可他不愿叫人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多用心,才宣召了董氏来做个幌子。 董答应到后来迷迷糊糊睡着,再醒来时,已该是她离开乾清宫的时辰,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来伺候,董答应瞧见皇帝就睡在一边,可她根本不记得皇帝是几时回来的。 天蒙蒙亮时,玄烨今岁最后一次上朝,过了今日便要封印,直至元旦。 吴三桂掐着昨晚才送来折子,就是只给皇帝一天的时间考虑,不然等开年再议论这件事,就算是去年的旧闻,那么朝廷办事的效率,会成为笑话。 事出突然,玄烨几乎没时间与祖母商议,可昨晚坐在书桌前,看着密密麻麻的云贵事务记载,玄烨自己就做了决定。 “朕准了。”玄烨当朝道,“依平西王所言,扩充军饷,以镇苗蛮。” 鳌拜不答应,当朝嚷嚷,公然指责吴三桂乃前明叛军,这样的人唯利是图、野心勃勃,给了他权再给他钱,必定是养虎为患。 玄烨明白,鳌拜年事渐高,早已经打不动仗,他不愿吴三桂膨胀,不愿各地有兵权异动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 但鳌拜如此,终究是一己私心,可玄烨心里,只有国。他还不想和吴三桂闹掰,他要先把眼前这座压着皇权的大山挪开,就算是吴三桂要反,也不能一天就打到京城。 只见明珠上前,抱拳道:“启禀皇上,鳌少保所言甚是,但云贵一带,乃大清军事重地,先帝在位时,虽推行休养生息,但对云贵之军,历来一直十分重视,可见其之重。臣以为,皇上当恩准平西王所奏,扩充云贵军饷。” 鳌拜冷声道:“明珠啊,你一个文臣,懂什么叫兵权,什么叫打仗?” 明珠不疾不徐地说:“微臣年轻,不曾经历战火,不敢在鳌少保面前班门弄斧。但微臣随大清成长至今,知大清国情,毕竟……眼下国运昌盛,并非战乱之时。” 鳌拜皱眉头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 明珠从容:“微臣已经讲清楚了,鳌少保,要微臣再讲一遍吗?” 玄烨一副满不在乎的散漫,不大耐烦地说:“朕今日封印,诸事不宜拖延,准了就是,也叫云贵一带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