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车快开了,程迦从包里拿出一条烟给尼玛:“带回去给队里的人抽。” 尼玛推搡着不肯要,程迦:“你以后还叫我姐么?” 尼玛忍着泪收下。 车站脏乱,人挤人,太阳又晒,程迦一直没等到石头,上了车。车快启动时,却听他在后边喊:“程迦。” 程迦回头,几辆大车在交汇,她惊了一道。 石头挤过车缝,追跑了来,手里拿着两瓶水和一兜青枣,他个儿矮,费力举着:“程迦,天气热,拿了在路上吃。” 程迦立刻探出胳膊,把东西接起。 车开远了,石头和尼玛还追着跑:“记得都吃了,别浪费啊。” 程迦拉开网兜,拿出一颗青枣,用手擦擦,咬一口,汁水清甜,她的嗓子似乎没那么苦涩了。 程迦下午回到家里,人没什么精神,洗了澡倒床上睡了。 不知睡了多久,有人拧门锁,声音轻微,程迦睡眠一向不稳,瞬间醒来。走出卧室,望见方妍在门廊里。 方妍一愣:“你什么回来的?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 程迦:“你哪儿来的钥匙?” “你妈妈给我的,我约了钟点工给你打扫房子。” 程迦没说话了,转身去吧台边倒水喝。 方妍进了屋。她在电话里总能教导程迦,但每次见面,气势都被压,电话里能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。 琢磨半刻,也只寻常地问:“工作结束了?” 程迦“嗯”一声,隔半秒,问:“要水么?” 方妍觉得稀奇,道:“要。” 程迦给她倒一杯,放在流理台上,也不端给她。 方妍自己过拿,说:“你睡眠太浅,那么点儿声音也能吵醒你。” 程迦捧起水杯,想起最近有几次,她睡得死沉。 “还是没安全感。”方妍说,完了又觉得不该说。 程迦没听见似的,从抽屉里摸出烟。她拉过高脚凳坐上去,翘着二郎腿,抽了几口,觉得味儿有点儿淡。 方妍打量她一会儿,说:“你晒黑了点儿,也瘦了点儿。” 程迦手指夹下嘴里的烟,挺了挺胸,问:“这儿呢?” “……怎么反而大了?” 程迦吐出烟圈,哼笑一声:“男人揉的。” 方妍想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,想说什么又不想破坏此刻和程迦姐妹般聊天的气氛,便咽了回去。 她喝着水,转头看见吧台旁的墙壁,吓了一跳。 黑色的玻璃柜里锁着相机和镜头,像无数人的眼睛。方妍每次来都会吓一跳,她怕极了这面墙。偏这世上唯一能让程迦专一且平静的东西,就是相机。 前些天程迦失联,方妍很挫败,和身为心理学教授的父亲聊过。 方父只说:“你和你阿姨一样,觉得程迦找事儿,不听话。可你们都没看到,她在潜意识里自救。得了这种病,她要不每天找点儿事,不追求刺激,她会抑郁自杀。 你们总指责她不能控制自己,她能控制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?” 方妍羞愧,道:“我被影响了。程妈妈总和我说,不理解程迦已经比很多人优越,为什么还是不幸福?” “因为幸福就不是比较出来的。”方父叹, “你啊,对程迦有偏见。就像你说程迦家里的相机镜头吓人,只想着分析她是不是又病态了,却没想过,她的遭遇和痛苦,一切连锁反应都源于她父亲死的那夜。 相机对她来说,不止是职业和恋癖,也不止是父亲回忆的传承,那是她意识的根结和维系。 你对她,得用心呐。” 方妍想着,看向那面相机墙,突然又觉得不太可怕了。 …… 很快,钟点工来了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