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。 谢则安前脚一走,赵崇昭立刻睁开了眼。赵崇昭睁大眼看着屋梁,心里塞满了谢则安站在窗前的身影。谢则安不快活,谢则安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快活,即使做过最亲密的事,谢则安依然离他非常远,远得像随时会消失一样。 吕宽是凉州那边过来的。吕宽告诉他的东西,比之谢则安告诉他的要多得多。吕宽越是推崇谢则安,赵崇昭心里越慌,在他不知道的地方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谢则安已经做过那么多事。 谢则安所谓的开诚布公,不过又是在哄他而已,在谢则安面前他依然什么都帮不上忙。 吕宽说得对,他应该认真地做点事,只有亲自去做了,才会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、才会知道自己相差多远。要是一直靠谢则安一点一点地教,他永远都赶不上谢则安。 赵崇昭很快下定了决心。 “新党”沉寂多时,终于又迎来一次狂欢。 制置三司条例司成立了!赵崇昭决定马上推行市易法。 《市易法》的内容很简单:官府用统一的价格收购市面上的商品,再由官府按供需统一定价发售。姚鼎言的初衷非常好:“通有无,权贵贱,以平物价,所以抑兼并也。”简单来说,就是想用《市易法》来限制商人对经济、对市场的垄断,平抑物价、调剂供求。 更重要的是,官府通过统一定价,可以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。 所以《市易法》就是将商贾垄断捞钱变成官府垄断捞钱的一个工具。 赵崇昭这次非常坚定,连徐君诚站出来力劝他都不曾动摇。 谢则安品阶低,朝会上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。他站在百官最末,沉静地听着赵崇昭力排众议坚定支持新法。 这件事,赵崇昭没有和他提过。 制置三司条例司一成立,户部的权几乎全被分走了。下朝后谢季禹让谢则安回家一趟,一家人坐下吃了顿饭。末了谢季禹才问:“三郎你和陛下那么要好,怎么不劝着点?” 谢则安说:“陛下根本没和我商量过。” 谢季禹静默下来。 谢季禹是户部尚书,这个制置三司条例司等于把他架空了。他本不太在意官位高低,可他如今挑起了潼川谢家的担子,赵崇昭这么做实在太突然…… 谢则安正要说话,忽听有人急匆匆来报:“官人,不好了,老太爷昏倒了!” 谢季禹吓了一跳,赶紧和谢则安一起过去。谢老太爷年事已高,身体越发不好,这两年连出门的次数都少了,突然昏倒可不是什么好事。 谢则安给家里留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,如今那大夫正好守在外间,面色不太好。 情况显然很不乐观。 到晚上谢老太爷还没醒来,谢季禹想到户部已成毫无实权的空壳,索性“请假”回家守在谢老太爷左右。当爹的都这样了,谢则安哪能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去当值,当下也和谢季禹一起告假。 外面关于新法的讨论烧得如火如荼,谢季禹和谢则安却把门一关,叹着气琢磨起潼川谢家下一步该怎么走。 仕途自然是要有人去走的,可如今看来,他们已经彻底被“新党”排斥在外,即使潼川谢家再有人入朝,处境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。 赵崇昭与谢家亲厚是一回事,赵崇昭会怎么做事又是另一回事,想靠那点儿“亲厚”来维系潼川谢家的荣光恐怕不容易。 谢则安说:“要是老太爷真的不行了,我们都要去官守孝三年。三年后再回朝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 谢季禹眉头微皱,说道:“老太爷会没事的。” 谢则安说:“没事自然最好,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 谢季禹点点头。他说道:“如果实在劝不住陛下,我们暂时不掺和进去说不定也是好事。”他面色微沉,“三郎你记得秦老和你姚先生最后一次交锋吗?那时候你不在京城,不过应该也有所耳闻。” 谢则安说:“当时有一大批人被贬离京城,很多至今都没回来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