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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节


愠色,辩不过来,哪里轮得到孙进出气?故而他也只能青着脸,狠狠瞪了陈澍一眼?,明知堂下?差役不少在看他笑话,却仍硬着头皮又上前,把陈澍方才放在案上的信,往县令手中再递了递。

    要说孙进此人,果真是趋炎附势,自?作聪明,他只念及自?己在这小小营丘城、小小县衙之?中的脸面,哪里顾堂上案情已然出现了转机。那县令,虽同是沽名钓誉之?徒,脑子却比他清醒多了,眼?里瞧着那封信,并不接过来,而是缓了缓,下?巴一扬,道:

    “区区一封信而已,就算是你的狡辩之?词写到了这信上,也不过是写下?来而已,又怎能证实你二人无罪?”

    县令的嗓音还带着并未消散的怒意,但?若仔细听?,也能听?出他这话里的犹疑。

    不说他这语气,也不说他这神情,只消看他根本不敢接过此信,妄图用话把它堵回去,便知他心里果真是没底。

    随着他这句话,堂上诸人确也一应都?看向了沈洁,一时间?,那目光有如实质一般,仿佛把整个公堂也映得越发明亮了,而这偌大的公堂之?上,沈洁站在正正中心,在不知不觉间?真转换了身份一般,连众人看向她,默然等她出言的样子,也颇似她才是这大堂上执掌刑律的人。

    “县令大人如此武断,看也不看,便要质疑此信是我作伪造假么??”沈洁话还未说完,那县令又以手撑案,大抵又想?好了辩驳的说辞,而她此刻却不疾不徐了,偏过头,冲着孙进又是一笑,道,“哦,也许县令大人平素繁忙,事务繁多,看见字就头疼,这也是常有的事,不如请这位……县尉大人?烦请你帮县令大人读一读,也教公堂上众人都?听?一听?,辨一辨!”

    且说沈诘这话高明,四两拨千斤地把县令那些子颠倒黑白的话堵回去了不说,又吃准了孙进这蠢物?的浮躁性子,果真生生教这县令吃了个闷亏,只能眼?睁睁看着孙进面色从怒到喜,再到得意,从鼻里哼了一声,几乎是把信抢了过来,又单手把信封这么?一抖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,才慢悠悠地把它拆开。

    这一通动作,成功把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。有县令那含着一丝紧张的目光,也有堂下?衙役的那些目光,满是好奇。

    只有陈澍,悄悄地凑到沈洁身侧,压低了声音同沈洁咬耳朵:“……可那信的落款不是……岂不是会?暴露沈大人的身份么??”

    沈洁微微倾着身子,听?了这句话,嘴角一勾,转过头来,也压低声音,不答反问:

    “你不是该叫我姐姐么??”

    堂上,那孙进已然抽出信来,开始高声念了。有他那抑扬顿挫到尤显刻意的诵声,这二人之?间?的小话自?然无人听?见。

    陈澍站在沈洁的一侧,因?是沈洁也侧过身来看她,两人离得近了,几乎能瞧见沈洁眼?里映出的烈烈烛光,她愣怔一下?,才有些羞恼地瞪着沈洁,道:“……我不是在说笑!”

    “莫急。”沈洁无声地笑了,伸手揉了揉陈澍的脑袋,把她面上那丝羞恼搓得越发明艳,才道,“你等着那位县尉念完呗。这信最后的落款,不是——”说着,她话音一顿,笑着看向那堂上脸色越发青黑的县令。

    “不是什么??”陈澍追问。

    她性子急,这问是脱口而出,但?那信终归是沈诘深夜赶出来的,又是求粮,不过一两句便把事情说清楚了,哪里写得长?因?此不过这片刻时间?,孙进便念到了信末。

    这封信,当然正是彼时沈诘在点?苍关衙内通宵达旦赶出来的其中一封,其中内容,不过是叙述了点?苍关的情形,简明扼要地提出借粮之?请。信中措辞,也是句句属实,不曾有丝毫粉饰,只是末尾署名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都?护刘茂。”孙进道。

    信越读,此人的面色也是越发惨淡,当着这公堂,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?去。直到他念到信末,念完这个名字,才长久地顿了顿,似乎连发音都?很是艰难。毕竟就算不知远在天边的京城大理右监姓甚名谁,那点?苍关“一关之?主”的刘茂,他总还是识得的。

    不仅识得,还知晓刘茂做这都?护虽然不过数载,可其手下?兵马众多,绝非他一个小小县尉,乃至于一个小小县令能招惹的。

    何况这营丘堰虽毁,毕竟据点?苍关相隔数座险峰,山岭一隔,书信断绝,点?苍关受灾的消息还不曾传到这深山老林之?中,这些官官吏吏,不论?是出自?无知,还是出自?侥幸,大多都?不曾料到这年久失修的营丘堰一毁,竟酿成如此大的灾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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