妹也要挨训,可父母又不怎么管束他,他爱丹青水墨随他,他看兵书学兵法随他,他指定要娶素未谋面的总督之女也随他,龚忱想做的事,龚肃羽从不阻拦。 曾有那么一瞬,恪桓在心中非常羡慕龚忱,有个看似严苛,实际却非常疼爱儿子的父亲。 此刻这位满头华发的父亲,毅然决然主张出兵平叛,不用管他儿子的生死,龚家子孙以命殉国是应该的。 皇帝沉默许久,但龚肃羽只是等着,破天荒地没有不耐烦地咄咄逼人,直到恪桓有气无力地开口。 “……阁老,若非朕当初……执意要出兵……也不至于……弄成这样……” “皇上此言差矣。” 龚肃羽摇摇头,正色直言:“莽应里狼子野心,姑息必会养虎为患,陛下当初审时度势,彼时出兵恰如其分,温湛他们在南疆的仗打得也很漂亮,此次莽应龙反咬我大郑,究其原因,并非皇上决策有误。” “阁老知道他……他们为何……突然反叛?” “究竟如何,还得等温湛回来细问,不过依微臣推测……” “因为他们瞧不起我们大郑皇帝。”龚忱将老婆寄给他的家书贴身收好,随口回答正把白布绑到他手臂上的亲兵虬武。 “莽应龙赴京求援时,皇帝有疾在身,龙体欠安,想必这厮见咱们皇上病殃殃的,人斯文脾气好,就已经生出轻视之心,再稍稍花心思打听一下,便能发现天子和首辅斗得不可开交,朝臣都不听皇上的。 何况这次讨伐莽应里,我们为了省钱省事,根本没好好打仗,力气全花在策反土司的阴谋诡计上了,他大约以为大郑官兵都是脓包软柿子。 等他当上东吁国国王,一夜翻身,哪里还肯向他眼中政局混乱战力羸弱的大郑伏低做小?再把这些消息散播给周边土司,大家一商量,这大郑没什么了不起的嘛,给它纳贡不如自己称王,真要打,也让莽应龙先冲,他们躲在后边坐收渔利。” 他不屑冷笑,恨恨地抱怨:“为什么他们会反?因为我们太软太好说话。兵不厌诈,一开始就该假意答应莽应龙,以扶持他为由举大军压境,在东吁国杀个片甲不留,让他们永世不得抬头,把边上那些土司吓得尿裤子,看谁还敢有不臣之心?” 虬武眨巴眼睛,听完解答,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,理不清到底错在谁那儿。 两名把总进来汇报,士兵们按龚忱的吩咐做好准备,已在城内列队,只等他一声令下。 “人善被人欺,今晚就叫这些蛮夷知道,他们叼嘴里的这根大郑骨头,能硬得绷掉他们的牙。” 乌云蔽月,雨霾风障,所有人都在左臂绑着白布,士兵手持武器立于四周,马匹驮着粮草被护在阵中央,在雨中鸦雀无声地等待。 龚忱穿过军阵,来到城门口,拔出长刀,沉声下令。 “开城门,随我出城!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