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侯爷,这是为何?”马芳先问了一句,然后明白了过来,“担心草民是细作?” “我观你谈吐胆色,知你心怀坦荡。”郭勋说出了第一印象,“然而你毕竟是从北面过来的,别指望着眼下就受重用。再说了,鞑子迁徙不定,雪一化,就不在去年秋冬的地方了。那些消息,说了也无用。” “……草民谢侯爷提点。”马芳沉默了片刻又说道,“草民并不求受重用,愿听从差遣,干什么都行,只要能杀鞑子。” “那便好。” 哪怕从郭勋自己看来,也不会现在就全信马芳的话,那么行殿之中其他文臣武将自然也都会这么想。 北征何等重要,万一真是俺答奸计,引明军到圈套里呢? 郭勋只不过看在皇帝另眼相看,先与马芳结个善缘。 他说的是真是假,实则并不影响现在的决策。北虏会随天时迁徙,也是事实。明军接下来要在更广阔的草原清剿北虏,皇帝所说的难题仍然存在。 明军的骑兵规模和战力,相较北虏还是差多了。只要北虏一心避战,侦骑探到明军,躲开就是。 现在明军在河套和大宁大胜,诱敌都诱不了,只能去硬找。 到了行殿之内,马芳跪拜了皇帝,果然只说了说自己的经历,然后便等皇帝发问。 朱厚熜看着虚岁十七的马芳,心里确定了就是他。 “你先说说看,去年俺答是怎么夺了大汗之位、收服其他部族的。” 马芳在那里讲,众臣听他讲一讲的耐心还是有的。 朱厚熜发了问之后,心里其实在思索别的。 他相信马芳是更熟悉草原部族的,随后还有衮必里克那边的俘虏过来。 但问题依旧存在,大明的骑兵力量不够。就算能找到对方的部族或者骑兵主力,想要击杀足够数量的鞑子,却必须等到大明机动性差得多的步卒一起。 若只是暂时赶跑,没什么意义。无法消灭有生力量,大明不可能在茫茫草原处处驻守。 但仍旧是必须有一战的。 就算朱厚熜觉得暂时就这样巩固战果就行了,北征大营里将士都蠢蠢欲动。听到了马芳口中的满受秃去劫掠女真的消息,李全礼和郭勋他们都想请战。 御驾北征,也需要主力方向上有个象征性的战果。 “也就是说,俺答的汗帐,现在在胪朐河南、肯德汗山东南面?”李全礼眼睛一亮,“俺答好大的胆子!那满受秃去劫掠女真,他竟率主力在那么远的地方。陛下,只要从捕鱼儿海那边堵过去,必有所获!” “不可!”陈九畴立时说道,“陛下,若大军轻率北上,俺答正好率军自西往东截断王师!汗庭汗帐向来便在开平北面不远,还没到捕鱼儿海。这马芳所说之地,已经是喀尔喀驻牧地,俺答岂能在那里?此人居心叵测,陛下不可轻信!” 行殿之中顿时吵闹起来,马芳不知所措。 这胪朐河,在大明典籍里也有记载。永乐八年,朱棣就亲征到胪朐河上游,改称为饮马河。同年又一直顺河打到下游的捕鱼儿海及阔滦海子。洪武二十一年,蓝玉就是在捕鱼儿海一带灭了北元王廷的。 这阔滦海子,后世叫做呼伦湖。胪朐河下游及那两个湖一带,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。 按理来说,汗庭避一避兵锋北退个三五百里,其实跑到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带,是更好的。 但眼下俺答要整合蒙古诸部,把汗帐设到更靠近喀尔喀的地方,也合理。 马芳所说的地方,曾是蒙古汗国最初的中心,是成吉思汗旧称为大斡耳朵的那一片地方偏南一点。整个那一片故地位于胪朐河与斡难河之间,水源、草场都不错。而西北面,就是肯特汗山所代表的一片山地高原。 如果明军不来,俺答既能压住喀尔喀,又能控制东面辽阔的呼伦贝尔草原。如果明军来了,退入肯特汗山甚至躲到它西北面的贝加尔湖一带,明军能奈他何? 再或者到更北的斡难河中下游,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