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督!”数十名高力将领一脸愤恨,到了此刻他们已经明白,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邺城,甚至能不能活着赶到凉州都是未知。 羯赵凉州在黄河西南一角,一向是苦寒之地。 梁犊轻轻点头。 当天晚上,营地谣言四起,“赶到凉州我等不是累死便是饿死!” “天王如此对待,分明就是不欲我等活命!” 人群窃窃私语,悲愤到了极点。 还有数十名胆大之人逃亡,但第二日,能在营地外面看到被野兽啃噬的四分五裂的尸体。 众人越发惊恐,围住梁犊,“西去凉州,死路一条,请都督带我等活命!” 梁犊朝颉独鹿微使了个眼色。 颉独鹿微大声斥道:“尔等欲造反耶?” 这句话不说还好,一说出口,仿佛点燃众人心中的小火苗。 “造反是死,饿死累死也是死,等死,不如造反!请都督率我等杀回邺都!” 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,高力禁卫全都是胡人,凶残成性,等的就是这句话。 “杀回邺都!”周围数百条手臂高高举起,仿佛波浪一般荡漾开来。 “杀回邺都!”数千条手臂举起。 接着数万手臂朝天,吼声如雷,直冲云霄,连呼啸的寒风都被压下了,变成“呜呜”的哀鸣,天地间只有这四个字在不断回响:杀回邺都!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骚动 梁犊振臂一呼,自称晋征东大将军,高力禁卫誓死相随,叛乱迅速席卷陇右。 掠陇右粮食为食,劫百姓斧头为兵器,装上一丈长的木柄。 最先赶到战场的是安西将军刘宁,去年跟随麻秋攻打凉州,大败,屯兵于安定,正寻思如何立功,恰好遇上高力禁卫叛乱。 两军对垒,见对面衣衫褴褛,只有前阵的两三千人提着大斧,后面的人只有一条削尖的木棍,刘宁哈哈大笑,“乌合之众,也敢螳臂当车,天以此功予我!” 身后披着甲胄的士卒们也面露轻蔑之色,指着对面嬉笑怒骂,连阵势也懒得摆了。 对面的高力禁卫沉默的可怕。 而这种沉默被刘宁视为畏惧,他漫不经心挥了挥手,“诸军为吾尽屠之!” 左翼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冲出,右翼一千甲士提着刀盾向前。 风起云涌。 梁犊站在阵前,望着北方席卷而下的敌军,心潮澎湃,此时此刻,只想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,杀的天昏地暗,杀的人头滚滚,杀的邺城公卿们胆颤心寒。 “来!”梁犊巨斧朝天,大声嘶吼,乱发飞舞,状若疯癫。 “杀回邺都!”身后士卒跟着发出咆哮、怒吼,宣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怨恨,几万人拥有同一股信念,连大地都跟着震动起来。 昂—— 狂暴的气势令骑兵的战马人立而起,不敢向前。 吁吁吁…… 刘宁胯下的战马竟然缓缓后退。 天地间仿佛生出一股寒气,直往他后背的脊梁骨上窜。 征战半生,经历过的恶战没有一百,也有几十了,却从没像今日一样,未战而心寒。 然而更令他心惊的是,这两三千斧手,居然正面朝自己杀了过来。 “杀回邺都!”十几名叛将提斧头在前,眼底一片血红…… 邺城太武殿东堂内。 信任太尉张举道:“燕公有武略,彭城公有文德,惟陛下所择。” 石宣和石韬死了,燕公石斌是石虎诸子中最有武略之人,曾平定关中叛乱。 彭城公石遵善礼乐教化,名声一向不错。 石虎也犹豫不决。 戎昭将军张豺道:“燕公母贱,又尝有过,彭城公母前以太子事废,今立之,臣恐其怀恨前事,陛下宜审思之。” 两人之母都有污点,石斌在平定关中,但为人残暴、骄横跋扈,弄的关中鸡犬不宁,还是石虎亲自下诏免去其官职,调回邺城。 而石遵之母,正是被废的前皇后郑樱桃,其出身是郑家培养的舞姬,生的另一个儿子石邃堪称食人魔,曾扬言要杀石虎。 张豺见石虎犹豫,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,“陛下再立太子,其母皆出于倡贱,故祸乱相寻;今宜择母贵子孝者立之。” 这句话虽没指名道姓,但石虎后宫中出身最高之人,无疑是前赵安定公主刘氏。 同时也暗中踩了郑樱桃一脚。 石虎也被两个逆子弄出了心理阴影,石邃要杀他,石宣也要杀他,好像谁登上太子之位,就跟他不共戴天一样。 长叹一声道:“吾欲以纯灰三斛自洗肠子,何以专生恶子,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