聘书可比信要难写多了,姜菱提着笔呆坐在桌子前良久,盯着面前的红色纸笺,迟迟不敢下手。 即便说只写给纪行止就好,但她仍然纠结什么用什么格式,写什么字体,毕竟是一辈子只写一次的婚书,总要认真一些,做到最好。 这一纠结,就纠结到纪行止从城外回来。她写废了四五张,还没能拿出想要送出去的成果,愁眉苦脸之时,就见披着纯白狐领外袍的人步伐匆匆地经过院子走进卧房,没一会儿又出来四处张望,她一惊,手忙脚乱地藏起满桌子的废纸,而后才探头喊:“姐姐。” 纪行止闻声转头,瞧见她后表情一松,轻快地走了过来:“怎么在书房坐着?” “看书呢。”姜菱乖巧一笑,随手拿起桌子边缘的一本书,纪行止走进来,瞧了一眼她手中的书,奇怪地挑了挑眉:“《百草经》?怎么,你最近也对这感兴趣了?” 姜菱一愣,下意识去看书封。 哎呀,怎么是张百草自己写的药谱? 她顿时放下书,干咳一声:“就随便……嗯,随便看看。” 纪行止不疑有他,将手里提着的油纸包递了过去:“喏,从外面买的酥饼,你尝尝。” 姜菱下意识接过来:“姐姐今天回来的这么晚,是外面有很多事情要忙吗?” “嗯,”纪行止点点头,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:“陛下也传了口谕过来,说是尽快安排好这边的善后工作,就让我们返京。” 姜菱啃了口酥饼,深以为然道:“也是,你一个宰相跑出来这么久,京中很多事情都不好处理,陛下定然忧心。” 纪行止却忽然蹙起眉,她沉默地瞧着鼓着腮帮子吃的正香的女孩,等她吃完一块后,才低声道:“姜菱,我可能做不成宰相了。” 姜菱蓦地一愣,抬起头,呆呆地看着她:“什么叫,做不成宰相了?” “你也知道,我的身份能离开京城来此,肯定不容易。”纪行止犹豫了下,继续说:“陛下已经知道了你我的关系,我们谈了一场后,她才肯放我走,但我不知道,说出那些话后,她还能不能容忍我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。” 她这句话信息量太大,姜菱听完后,一时反应不过来,脸上也是一片木然的空白,过了好半天,她才张了张嘴,涩然问道:“你说了什么话?” “我说,我不愿意做宰相了,我与陛下,也并不是一路人。” 姜菱的脸色一下惨白,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纪行止,手掌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油纸包,发出细碎的声音。 纪行止忽然有些心慌,躲过她的视线,道:“即便不做宰相了,我也可以做个小官,更何况,我还有万贯家财……” “你胡说什么!”姜菱忽然打断她,她咬着唇,眼梢逐渐染上红霞,苍白的脸蛋也因为激动红了起来:“我,你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!” “我想做就做了。” 姜菱腾地站起来:“什么叫想做就做,若你不再是宰相了,你的权力,你的地位,很快就会烟消云散,你是不是疯了?!” 她又是震惊又是气恼,声音不禁越提越高,纪行止被她吼得心中一跳,蓦地抬头瞪着她,也逐渐恼火起来:“权力与地位,没有了又如何?你是觉得我不做宰相了配不上你?还是你从头到尾,其实重视的喜爱的都是我的权势?!” “我不是!” “那你为什么生气?”纪行止死死盯着她,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,她固执地问:“姜菱,你为什么要生气?” “我……”姜菱惶然地望着她,半晌说不出话来,她的眼睛却越来越红,长睫一颤,忽然哀哀落下一滴泪来。 纪行止怔住,双手下意识捏紧膝盖上的衣料,即便身上披着厚实温暖的衣袍,她也觉得肌肤寸寸冰凉下去,连带着火热的胸腔都越来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