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的声音在整个房子里回荡,租的房子小,床、桌子挤在一起,衣服什么的堆在床尾,乱糟糟的。 房子是地下室改造的,屋里的空气永远湿漉漉的,带着潮气。 林母一直说教个不停,每次都是这一套,林重都听腻了,他站在门口挨训,低着头,再不发一言。 若说了,他只会被训得更久,还会挨打。 他不想挨打。 视线里是他哥的小白鞋,干净的,新的。 头顶的灯泡并不是很亮,光线发黄,把人投出黑黑的影子,投在地上,林重看着自己的影子,轮廓清晰,只是头被床盖住了,像生生截断了一样。 一阵风声从耳侧呼啸而过,林重回过神来,林母已走到了电动车前。 林母个子不高,身材也不胖,算那种很瘦的了,头发短到下巴那。 他看着母亲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,心想,原来不止我在杀死他们,我也早就被他们杀死无数次了啊。 第32章 林重抱着袋橙子,回到家,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解鞋带,陈路生走过来蹲下身帮他解,他遂收手,身体往后靠了靠。 许是这几天被伺候惯了,林重身上不免生出了几分骄矜劲儿,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。 陈路生解开一只鞋的鞋带,扯松了些,手托着鞋跟,给林重脱掉鞋。 鞋侧面缝着logo,林重不认识这个牌子,但这是陈路生给他买的,应该挺贵。 陈路生第一次送他鞋,是在高中,他的鞋在陈路生手里完全掉底的第二天,早上在学校门口碰见陈路生,陈路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,只为等他,他把他拉进学校对面那条街的巷子里,把鞋塞给他。 说是赔他的。 他把鞋又推了回去。 “那鞋本来就坏了,不是你弄坏的,不用赔。”他那时低着头,不敢去看陈路生的眼睛。 春秋夏他就一双鞋,还坏了,送到修鞋的那里粘底,没办法,那天上学他把棉鞋穿上了,捂得脚上全是汗。 他怕有味道,站得离陈路生老远。 当时他的裤子还短着一截,高中那会儿长得快,他上的那个学校又是个各项费用特别高的学校,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孩子,而他不一样,他是班里唯一一个特招生,是为了高额助学金和奖学金才进去的。 别的同学一年换一次校服,而他高中三年就没换过,高二的时候裤子就短了,露着脚脖子,他很庆幸,不是在冬天,不然裤腿那总是会露出一部分秋裤,难看得要死。 “是嘛,我看到的时候还是好的啊。”陈路生笑着说“你不用为我辩解,是我弄坏的,我赔给你,理所应该。” 陈路生说得一本正经,煞有其事,林重差点都要相信陈路生是真看错了。 陈路生把鞋捧给他,一脸真诚:“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。” 那时候的陈路生留着一头短发,快贴发根的那种,但是好看的,笑容温和,真的很迷惑人心。 他像被摄了魂魄般,愣愣地接过鞋,呆呆地道了声谢:“谢谢。” “你应该说你原谅我了。”陈路生教他改口。 他仍呆愣愣的:“……我原谅你了。” “那我先进去了。”陈路生说完转身走出巷子,朝对面的学校走去。 巷子幽长,照不进来多少光,而巷外明亮得像个新世界,视野里,一切宛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