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他还对公司抱有一定的幻想,觉得也许能争取到董事会的支持,也许能让总经理回心转意…… 他确实也有舍不得沉没成本的心态,他在那个公司那么长时间了,与总经理算是一起患过难。当年下放的时候,是上下铺的兄弟。 最艰难的日子,两人都互相见识到了彼此的坚韧,并引以为知己。 本以为这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…… 也许他只是一时没想开,再等等,他就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。 南总工暂时转移话题:“你们公司,不是投资了荷兰的aswl吗?” 现在aswl已经是ibm的芯片供货商,做为股东,安夏应该不着急开发芯片。 “不一样的。我只是股东,又不能拿走他们的技术。再说了,他们的全套技术给我也没用啊,芯片又不是一个公司一个工厂就能搞定的,那是要全产业链的配合。如果您可以用中国的产业链造出芯片,那再好不过。” 安夏又继续说:“再说,aswl主打的是高端芯片。我们可以不用一开始就把目标设得这么高。中低端市场也很重要,可以先跑起来,就像大米,杂交水稻是不好吃。但是在快饿死的时候,有什么不好吃的,都能吃。 这是一种保底的底气。 再说,拖一拖,说不定将来会出现新的技术替代了现在的光刻机技术,大家又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呢。” 安夏说的是肺腑之言,非常真诚。 连南总工的心里都发生一丝动摇。 安夏又继续说:“我保证,紫金可以提供给您远超于现在的待遇。您的家人……” “不……我考虑的不是这个……”南总工摆摆手。 他是一个真正的搞科研的人,他不在乎他被开除,他在乎的是他的技术被开除。 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把事情做好。 如果现在转投到紫金这里,他在公司里的那些技术,就要全部重新开始。 他只想要这件事做成,而不在乎这件事是不是他做成的,或是这件事成的时候,他是否在庆功宴上。 南总工犹豫再三,还是对安夏说:“我想要在现在的公司里继续完善研究,不要半途而废。除非总经理让我离开。” 啧,死心眼。 不过他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,不是死心眼也做不了科研。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换方向或是跑路了,能搞出什么来。 接下来,安夏与南总工没有再聊公司里那些糟心的事情,而是聊这段时间她在国外的所见所闻,还有紫金遇到的事情: 关键技术卡脖子、贸易壁垒……别人可以随便提起反倾销,中国都没有什么可以拿捏他们的东西,这就很不对等…… 看似不聊挖墙角,字字句句都是挖墙角。 到处都在暗示:你来我们公司吧,可以拯救现在中国技术处处被人掣肘的悲剧。 来我们公司吧,我给钱,给人,给设备,你想研究什么我都支持。 …… 陈嘉坐在一边不时敲个边鼓,不时地再补充几句紫金科技里的员工工作是如何如何的努力,安总是如何如何的支持他们的工作。但是没有技术大佬坐镇,再努力,没有方向,也是白搭。 从南总工家里出来的时候,安夏和陈嘉赶最后一班飞机回去。 在机场,有一个同样出差的财经记者认出了安夏,他热情地展开现场采访。 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,重点就是想问安夏是不是来搅混水的。 南总工他们公司的事情,业内人尽皆知。而安夏一向不在乎砸钱研发新技术。 记者:“请问您是否是拜访南总工的呢?” 安夏微笑:“我这次来是为了紫金一项还在保密中的工作,不方便透露,非常抱歉。” 记者换了一个问法:“请问紫金科技是否有意参与芯片的研发工作呢?” 安夏睁大双眼,露出无辜的表情:“紫金科技早就投资荷兰的al公司啦。虽然在技术上无法参与,但是他们每一次的技术进步,都会使我受益。” 记者又问:“紫金科技是否有意加大在科技研发上的投入?” 安夏回答:“我们一直很注重研发。” 完全就是在东拉西扯,没有一句说重点。 此时大多数记者还比较有良心,特别是这种针对于具体某个人的采访。 如果对方没有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,他们是不会发出的。 但是记者的报道,也可以加入另一些事实,比如——“技术派与贸易派争斗的如火如荼时,记者在首都机场发现紫金科技的总经理安夏与助理……” 周一,南总工满怀着「再试试说服他」的期待踏进办公室,却听说总经理叫他去一趟办公室。 “南工啊……听说昨天紫金的安夏来找你了?” 南总工坦然回答:“对,她问我想不想去他们公司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