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月又想了想,继续道:“我把它作为母亲的脸,可能是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妈妈才会跟我说话。”齐阳的心跳随着这句话空开了半拍,连同呼吸都跟着停止了,“因为两个人可以拿两份优惠券,只有在这种时候,妈妈才会跟我说,去拿优惠券。” 齐阳张了张嘴,想要问些什么,但又无力地合上。 齐月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:“很奇怪的母子关系,是吧?” 他似乎并没有认识到,这种关系就是创伤本身,因为家庭是一个人独有的,这份独有代表着一个人,在拥有自己的家庭之前,只能默认自己的家庭是有普世价值的,但事实并非如此。很多从小被家暴的孩子长大后会觉得家暴是每个家庭都有的行为,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在成年后往往会重复父母辈相同的行为,要么成为施暴者,要么继续成为受害者。他们的价值观在耳濡目染中被扭曲成原生家庭的样子,又把自己的小家庭变成了创伤的培养皿。 齐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了拳:“这是错误的母子关系……” “现在我知道了。”齐月歪头考虑了一会儿,“可即使知道是错的,她也还是我的母亲。” 是的,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无法逃离这场可悲的轮回。母爱,作为人类能够获得的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爱意,太难割舍。如果承认自己不曾被母亲所爱,就像是承认自己的出生也是不被期盼的一样,很多人才会产生“不要出生”就好的想法。对生命的自暴自弃,大都是源自于一个被放弃的开始。齐阳感觉喉间发哽,颤抖着问:“可是为什么……” “重要吗?” 他已然被亲生母亲厌恶,厌恶的原因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。 “重要……很重要,齐月,不是为了她,而是为了你,这件事,很重要。”齐阳直视道,“不是为了替你母亲开脱,我相信她总有个可悲又可恨的故事,但无论这个故事如何引人落泪,她终究是个罪人。我只是希望至少能多理解你一点,无论是否能够治愈你的创伤,齐月,我都希望你的伤痛有一个能倾诉的对象。” 很多人误会了倾听的意义。当一个人陷入矛盾和问题中时,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冷静的建议,其实他们中的很多已经有了理智的答案,当你重复这份完美答卷的时候,往往是在忽略他们本身的求助。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共鸣,一个可以听上去并不怎么理性,甚至不太聪明的共鸣。当你与他并肩而行,设身处地地悲痛,而不是高高在上,旁观者清地义正词严时,倾听才得以成立,情绪才得以解脱。不然,这个可怜的人只能继续被困在自己的情绪里,无人替他呐喊,无人替他摇旗,他的情感便在沉默中压抑着,像在嘴上钉上了钉子,一而再,再而三地三缄其口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