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内外有分?”昭昧一本正经说:“可是,阿耶晚上一直睡在后宫,那阿娘白天为什么不能去前朝?” 李素节一时哭笑不得。想要解释,开口时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。每多解释一句、多理解一句,都好像亲自拿起砖瓦将身周的墙砌得更坚牢。 她已经身在围墙之中,又何苦再为公主递砖。 李素节沉吟着不答,昭昧自觉问住她,便以为自己更有道理。再去听邻桌谈话时,话题已经从亡国转到皇后身上。由惨遭灭门的任家说起,说这飞来横祸由任家四郎和皇后不清不楚的关系引出,再谈到皇后内帷不修、德行有亏。 他们说得隐晦,昭昧没听懂,可他们彼此却明白,立刻有人附和:“当初她不就总与男人一处共事。本性如此。她若能劝谏陛下,大周何至于亡国。” “劝谏?”嘲讽的声音响起:“她能引得陛下虚设后宫、沉迷女色,登基十数载才得一子,如此妒妇,怎能不令大周早亡。劝谏?陛下为她不理朝政,她恐怕自得得很呢!” 这几句话,昭昧听懂了,一股火顶上来,就要拍案而起。李素节眼疾手快按住她,使了个眼色。 昭昧恨恨地别过头。 那边的人说得兴起,根本不曾留意这边。终于有人提出不同意见,道:“话不能这么说。当初她也曾为大周做出些贡献。” 但很快遭到激烈反驳:“那又如何。当初能做些事情,进了后宫却连累得大周亡国,岂不是更可恨!” “喂!”昭昧再忍不住,蹿起来,像随时要扑过去似的:“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,怎么能怪别人!” “她是皇后。”对方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喷出来:“身为皇后,正该规劝陛下!” 昭昧张嘴想反驳,却说不出什么。因为史书上确实是这样写的。 可是,她不高兴!不能反驳,就直挺挺站在那里,瞪着眼睛,憋气得很。 “这皇后之位,”李素节起身了,声音不大而气势逼人:“难道是她抢来的吗?” 昭昧震惊,扭头看她。 李素节站得笔直,不卑不亢,目光平和,却刺得对面有些瑟缩,说话都底气不足起来:“无论如何,她做了皇后。既然做了皇后,就不能忘了本分。” 李素节声音冷得结冰:“倘若她还在朝堂,大周亡国与否还尚未可知。” 安静片刻,一人突然醒悟:“我等谈话,与你何干?” 李素节反问:“大周兴亡,如何与我无关?” “大周兴亡?”对方笑道:“狂妄!可笑!” 他与同座者相视,不约而同地笑起来。笑声未尽,忽有“彭”的一声响起。几人吓得腿肚子绷紧,环顾四周,将视线定在昭昧手中。 昭昧手中,一根筷子插、进桌面,从桌底穿出一寸有余。 她看着他们,攥着筷子,像攥着他们的脖子。 几人吸了口冷气,再度相视,交换了眼神,起身下楼去了。 李素节无可奈何地笑:“坏了桌子是要赔的。” 昭昧说:“我们不是有钱吗?” 她这一筷子插得解气,可想到她们现在的处境,李素节有些忧虑:“我出头没关系,可你该低调些的。” “可你生气了。”昭昧说。 李素节默然。她的确生气,气那些空口白牙靠一张嘴的人。 当初殿下身在朝堂,劝她放权入宫的是他们。后来殿下身在后宫,劝她心系朝堂的也是他们。 左右都是错。 她想要平复心情,可这种事根本禁不住想,越是想就越是生气,生气之余又有种委屈,不知道在为谁委屈,眼圈就泛起了红,鼻头也发酸,几乎要落泪。 可是,有什么好哭的? 李素节眨去眼睫的泪水,说:“做得好。” 赶走了碍眼的人,时隔多日,她们终于吃得尽兴。走出酒肆时,昭昧打了个饱嗝。 吃得多了,她们溜达着往回走,再次遇到拥挤的人群。人们在前方围得密不透风,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墙上看。 昭昧也要挤进去看。李素节拉住她,自己去了。 墙上贴着几张告示或者说通缉令,其中两张画着女孩的面孔。 一幅像陛下,一幅像殿下。 李素节一眼看破。是公主! 他们不知道公主的模样,就按陛下和殿下的容貌,模仿出两张肖像,其中那张模仿殿下的,和公主有四五分相似! 这时,人群中响起熟悉的声音:“这人我见过!” 贴告示的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