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玉贞接着就将她最近缝的的两个荷包也卖了,掌柜排给冯玉贞四十文钱。 这回多出十文,能多割一斤肉呢。她还来不及欢喜,在身后一直一言不发,只静静观察他们许久的高个青年忽地出手,压住她伸出要去接钱的小臂。 “且慢,”崔净空上前一步,把冯玉贞挡在身后,看着他开口:“这两个荷包四十文?” 掌柜被顶了个措手不及,视线在两人脸上绕了一圈,谨慎问道:“敢问这位小兄弟是……?” “她家里人。”崔净空回答。 冯玉贞尚没有拐过弯,不懂小叔子为何突然发难。 未出嫁时,出自她手的绣品全凭爹娘两人拿到镇上叫卖,赚来的铜板却一个子也落不到她手里。 为了叫她乖乖呆在家里,不生出其他的野心跑了,很少带她去镇上不说,还骗她绣工粗制滥造,导致货品挤压,卖不出去。 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认知下,冯玉贞就觉得能卖到这个价钱已足够幸运了,甚至还有点感谢掌柜照顾自己。 实则不然。 崔净空可没有寡嫂好糊弄,他心里跟明镜似的:“掌柜倘若心不诚,这桩生意恐怕是谈不拢的,镇上的绣货行可不止一家。” 那掌柜面色一变,喝道:“姑娘这是要出尔反尔吗?”他很知道软柿子好拿捏,径直去瞪冯玉贞。 “我没那个意思……” 眼见局势突然紧张,冯玉贞尤其不擅长应当他人的责难,软弱的个性作怪,下意识上前扯住崔净空的袖子晃了晃,他却反手拽住她的手,牢牢攥在手里,拉着大步向门外走。 青年顺势低头,笃定的声音钻进她耳畔:“他压价。” 果然,两人还没走出五步远,无奈的妥协声就自身后传来:“行行行,我认输,您二位快回来吧。” 于是又重新讲价,涨到每个四十文,掌柜搔着头皮,哎呦哎呦喊叫半天,说再往上就真不成了,崔净空又把书契上相关的细枝末节问了一遍,这才罢休。 顺带着补全了上回的,冯玉贞将铜板用手掌横着,从桌上扫进自己的荷包里,沉甸甸的,抖一抖发出哗啦哗啦的碰响,几乎有些恍惚的走出绣货行。 原来她自己也能挣到这么多钱…… 开心之余又难免沮丧,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,别人都能当娘拉扯孩子的岁数了,这回要是小叔子没在身边,少不得要被掌柜狠狠宰一刀。 冯玉贞其实心里隐隐也知晓一点,货比三家的念头她并不是没有,只是到底过于自卑了,觉得拿不出手,自己贬低自己。哪儿知道原来她也有闪闪发光的长处,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呢? 在娘家时被父母有意困住,哪怕之后没有人再拦,也好似周围有一圈看不见的界限,偏偏将她锁在方寸之地。 她自嘲道:“是我太没用了。” 崔净空却没当回事,倘若她什么都懂,对他而言才是最不利的地方;寡嫂越无助,方能越紧密地依附于他。 嘴上却十分正派:“嫂嫂不必妄自菲薄,下次便知道了。” 两个人顺着路就手把柴米油盐购置好了,还久违地割了两斤肉,最后才走到崔净空要去的书肆。 手里提着的东西不少,大包小包先放在地上,冯玉贞不进书肆,看着东西在门口等他。 书肆挂着陈旧的牌匾,上面的金字凹槽里落满了尘灰,进门后,右侧桌后摆放了一张摇椅,坐上面咯吱咯吱晃悠的老头只朝他一望,也没起身招呼。 崔净空走到那张霉斑点点的桌子前,照常道:“我来买枣。” 老头回道:“生的熟的?” “两斤青枣。” 对上了。 老头立刻从摇椅上起身,动作敏捷,和白发苍苍的相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,手在桌下掏出用硬黄蜡纸包裹捆扎的两小包药物,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。 他双手送过去,表情和言语都十足的谄媚:“我们家老爷交代过,崔秀才您考虑周全了随时告诉小的,一声传唤下去,京里马车来这儿不过三天!” 崔净空颔首,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:“周大人为某体念许多,劳烦阁下替我向他问安。” 两人嘴上来回打太极的功夫,外面倒是来了一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