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岭,性情有所长进,明白许多东西比面子重要的多,遂上前求助。 车队由身上佩戴刀兵的侍从日夜看守,赵阳毅看出这些人概是私兵,生出警惕,明白车队主人必然地位崇贵。 然而冯玉贞下定主意,由于不得近身,还贿赂了一个侍从,才换来一句简短仓促的口信,顺利传了那位婢女耳朵里。 许宛秋再见冯玉贞时,一时没有认出来。衣袍陈旧宽大,袍角刻意沾着灰尘污渍,女人掀开围巾,许宛秋才从疲累枯黄的脸色里,寻到那双湿润的眼睛。 马车内几乎可容纳四五个人一同坐下,物物镀金镶玉,冯玉贞困窘于衣衫褴褛肮脏,不欲落座,怕弄污了铺在座上的华贵软垫。 许宛秋果断答应了她混在车队中以便出城的请求,过分贴心地为她收拾出了一辆车,不仅如此,她甚至还为她想好了去处。 她命婢女为冯玉贞备上热水,温声道:“我们此番要去往梁洲江北,我从前与你提过许多回。母亲二月诞下三弟,丰州有些热,我们便转而北上去梁洲。” 她继而不着痕迹问道:“冯姑娘此番可有去处?江北冬暖夏凉,不失为一处宝地。贸然出行,宛若无根浮萍,倘若没有,不若随我们一同去梁洲,当我府上的绣娘如何?” 她瞥一眼冯玉贞犹疑的神情,好似知晓她心中所想,轻声道:“冯姑娘你……概是有孕了罢?外面那位可是你丈夫?哪怕是两人带着一名幼儿,磕磕绊绊的,也极为不易。” 并非是不好,而是太好了。冯玉贞就算再迟钝,看不懂这些贵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,然而却明白最朴素的道理:天上是不会白掉馅饼的。 许宛秋一位金枝玉叶的贵女,为何好似为她量体裁衣一般——递来了恰到好处的树枝,解了她的燃眉之急。 可外面就是气势汹汹的守卫,要么暴露,被径直遣送回牢笼一般的府邸,要么搭上这辆笼罩着团团迷雾的车。 她不能再回去了。倘若再让崔净空逮住她,势必不会再对她耐心哄骗。 或许是走投无路,又或许是她口中的“孩子”戳中了冯玉贞的软肋,她低下头道:“多有麻烦。” 许宛秋满意笑了笑,随即让她吃些东西填饱肚子,赵阳毅不放心,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到底能力不足,随她一路到了丰州边境。 外面传来几声吆喝,最多半个时辰,车队就要出发,彻底离开丰州了。 和冯玉贞同行的这段路到了尽头,赵阳毅的目光从敞开的窗外飘散出去,只看到一众拥挤着,等待城门开启的人群。 男人脊背挺拔,双手放于膝头,侧脸棱角冷硬。概因身形刚健,显得他窝缩于这间窄小的马车里,头将将挨到车顶。 两人静静呆了片刻,直到听到前方的哨声,赵阳毅心知不能再拖了,利落跳下车。冯玉贞也想下车相送,被他轻推了回去。 赵阳毅绕到车窗下,缓声道:“贞娘,你多保重。” 大抵是两人朝夕相伴一个多月,虽无关男女之情,她仍不免产生了些许分离的不舍。 冯玉贞身子依偎在窗前,张嘴想要出声道谢,可道谢她几乎每日都在说,话语实在无力苍白,只得干巴巴一句:“赵大哥,你也珍重。” 赵阳毅那只灰色的、半瞎的眼珠晦暗地凝在女人的脸上。 车厢缓缓拉动,他忽地抬起手,将面前人一缕散落的发丝拢到脑后,粗粝的指节微微蹭过一点柔滑的皮肤。 赵阳毅忽而出声,带着一点苦涩的、有好似释怀的笑意,他轻声道:“我只是觉得,我好像总差了一点时候。” 这一段时日以来,他的搂抱、搀扶、触摸,大多都是出于体贴,适度而正派的。 只刚刚相触的短短一瞬,他藏着一点私心,然而这颗心寻不到去处,她不肯要。赵阳毅收回手,面色如常道:“再见。” 此后山水不相逢,各自珍重。 冯玉贞下意识抚上脸侧,随着缓慢向前的车轮,赵阳毅已经渐渐落在了身后。 她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,最后朝站在原地的男人招了招手,合上了车窗。 她大抵永远也不知道,就在她合上窗的契机,不早也不迟,一辆载着崔净空的车恰好从她身边奔驰而过。 青年行至城门前,近处人声鼓噪,他打起车帘,烦厌道:“前面怎么了?” 车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缩起肩,李畴闭紧了嘴,打死不出声。怕主子等烦了,田泰只得如实道:“主子,这儿的城墙上也贴着……她的画像呢。” 他是不敢直呼其名的,自从那把火后,无论是“夫人”亦或是“冯玉贞”,全成了崔净空这儿不容提及的禁语。 他有一回说漏了嘴,便见上首的青年似笑非笑,眼底却全然没有什么笑意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