瞥了一眼就松了手,沈映鱼抬头,含笑地看着坐在春凳上乖巧的小少年,道:“自己穿上试试合不合脚,不合脚,我晚些时候给你改改。” 她站起身,垂在一旁的手隐约有些发抖。 “嗯。”苏忱霁垂着眼眸,神情乖巧地点了点头,弯下腰。 视线掠过春凳下的木棍,他的嘴角轻翘,心情越发愉悦的将鞋子穿上。 他穿上崭新的鞋,双脚踏在地上走几步,然后转身看着沈映鱼,眉眼具弯地道:“阿娘,将将合适。” 其实是有些大,但他就是含笑着说合适。 沈映鱼扬着嘴角扯出一个笑,有些心绪不宁。 春凳是她进来时才搬来的,底下怎么会有一根这般尖锐的木棍? “阿娘,我现在可以出一趟门吗?”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,带着雀跃,像极了穿新衣急着要出去炫耀的稚童。 “去吧,早些回来就可以了。”沈映鱼勉强带着笑,挥手让他去。 “嗯,谢谢阿娘。”他扬眼,琉璃乌瞳中盛着她此刻的表情。 心,不出意外的在狂跳,不是害怕,而是因为兴奋,似乎还在发出一声比一声,还要尖锐的狂叫声。 苏忱霁转身朝着外面走去。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,他嘴角的笑已经归于平静了。 突然,他扭头瞥着屋内,无辜地眨了眨眼,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戾气。 屋内的沈映鱼过许久才站起身,弯腰将春凳搬起来,拾起底下的木棍,一脸沉思地看着。 她想起来了,前世苏忱霁相隔十年后回来,第一件事似乎本是要杀她的。 那柄冒着寒气的长剑,毫不留情地浅划过她的脖颈,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面冒,随后那剑刃却一转,混合着血挑开了她的衣襟。 当时她害怕得要死,一手捂住脖颈,一边疯狂谩骂他,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他心。 清隽漂亮的青年倏地嗤笑出声,收起手中的长剑,居高临下地俯视她,冷白的手微抬,带着清冷的疏离。 身后便有人将她拖走。 从此以后,陈家村少了一位众人皆厌的寡娘,而盛都苏府的苏大人多了一位小阿娘。 回忆截然而至,沈映鱼放下无意识按在脖颈的手,抿唇将木棍拿到外面,四处寻了个地方将东西藏起来。 再次回到屋内沈映鱼坐在床上,伸手摸索着,什么也没有发现,松了一口气。 好在此刻的苏忱霁对她恨意并不浓,不然方才分明有机会刺她的,却选择了丢掉。 到底是自己造的孽,沈映鱼如今也怨不得他,日后好生待他,希望此间的隔阂能早些消散。 手无意识地搭在枕上,下一息她弹起来,站立在床上捂着手,手指上正争先恐后的冒着血珠子。 沈映鱼无言地瞥向枕头,幸好方才她没有躺下去。 自己造的孽。 沈映鱼在心中再次劝着自己,随意将手中的血搽干净。 上前将枕头上的插着的针都取下来,找了个木箱子,将屋内尖锐的针和剪刀都收进去,最后寻个高处藏起来。 做完这一切后,她犹觉得不够,转身在仅有的两间屋里,转了几圈后才停下来。 沈映鱼确保那些危险的东西,以苏忱霁目前的身高都无法触碰后,眼中闪过满意,然后继续去做旁的事。 暮色黄昏,天边橙黄一片,浓艳的晚霞余光熏染了天,宁静的村庄渐升起袅袅炊烟,形成一线薄雾缓慢消失在天际。 苏忱霁推开大门踏进院子,忽地顿住了脚。 他立在明暗交织的门口,挑起漂亮的眼,看着前方昏黄的烛火,以及身着木簪布裙的女人忙碌地转在厨房。 那一刻他有种莫名的感觉。 他就像是普通的稚童,外出游玩后归家,看见有人烹煮佳肴的美好错觉。 沈映鱼今日大致收拾了屋内,趁着天色尚早去找陈大娘借了鱼栏,在小池塘中拦住一条不大不小的鲫鱼。 刚好炖上,加些香果,鱼香味四溢。 她弯腰拿起勺子舀在碗中,尝了尝,味道鲜嫩,刚欲要放下碗,耳畔就响起了带着一丝恹恹的声音。 “阿娘,我回来了。”少年小小的身子立在门口,猫瞳般的眼眸半垂着,又可怜又惹人喜爱。 看样子这趟出去并不是多愉快。 孩童难免喜欢皮,沈映鱼并未询问他今日出去作何了,脸上挂着暖意的笑,对着他招手。 “忱哥儿,快来尝尝味道如何。” 苏忱霁头微歪,目光掠过她的脸,缓步挪过去,接过她手中的碗。 忽的余光瞄到她似乎拿着木勺举起了手,心中下意识抖着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