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两个月的病,太子病没好,他都快病了。秋收后的田野光秃秃的,灰色的地里只有一撮撮剩下的稻茬。原本莲叶田田的荷塘,也只剩下了残枝败叶。平心而论眼前的风景算不上秀丽,可范夫子就觉得舒畅。没有太子和农女在眼前晃荡,就连呼吸都无比顺畅。 沿着河岸走了几圈后,范夫子心情终于平静了。他掀开帘子将缰绳递给了范长喜:“好了,现在可以去秦家了。” 范长喜瞅了瞅天色:“哎嘿,这个点过去,正好吃午饭呀。”秦家的饭菜好吃,秦娘子那手艺真是绝了。只可惜太子来了范家之后,她再也没往范家走过,就连送饭也只是让家里的狗拖着车前来。 范长喜一笑,范夫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当下他摸了摸肚皮,怀念道:“老夫已经很久没好好吃饭了,走,去看看秦娘子家里做了什么好菜。” 秦娘子今天没来得及做饭,一大早二叔不知道从哪里拖了好多红薯回来。如今全家都在院中忙着洗红薯,削皮,蒸红薯。蒸好的红薯还要及时切成厚薄均匀的片摊在竹席上晾晒。秦家大大的院子里到处支着竹席,红薯的香味充盈着整个院落。 谁肚子饿了就去盛了蒸红薯的木盆中翻翻,找一个看得顺眼的红薯啃啃。幸亏今天秦易休息,林岑也来帮忙,全家一起上阵。要不然小山一样的红薯,也不知道要洗到猴年马月。 范夫子进门时,就被堆积的山芋惊到了:“好多红薯!” 简嘉几人惊喜起身:“夫子!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?”三个孩子更是惊喜,他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,簇拥到范夫子身边。范夫子挨个儿摸了他们的脑袋,笑容满面道:“来看看你们一家可好。” 秦易去屋中搬了个舒服的椅子放到了范夫子身边:“家里很好,就是夫子看起来不太好。”瘦了,皮肤也黄了,看起来苍老了许多。 范夫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身,“哈哈哈,想当初老夫也是一尺八的小细腰,如今你们能窥探到老夫当年的风采了吗?” 众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这时就听崔巍的声音从一旁的小屋中传来:“对对,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夫子的时候,夫子的腰只有三尺八。” 范夫子转头看去,就见穿得花孔雀似的崔巍没骨头似的摊在小屋中的椅子上。范夫子眼珠一瞪:“孽徒,见到为师不行礼也就罢了,竟然还编排为师放浪形骸,该打。” 崔巍也想站起来行礼,只是这两天换季,脚疼得厉害,实在站不起身。范夫子揉捏着崔巍肿胀的左脚,思索一阵后说道:“最近李太医在我府上给太子调养身体,要不你花点银子请他去鸡鸣镇走一趟,看看能不能治好你的腿。” 崔巍摆摆手:“不用不用,我这腿啊,好不了了,能四肢俱全就该庆幸了。” 范夫子哼了一声,手中按压的动作变得轻柔:“知道痛不好好躺着也就罢了,竟然到处两乱跑,确实是活该。” 崔巍哈哈笑了两声,目光看向了窗外:“学生可没有乱跑,秦家是我止痛的良药。说来您可能不信,来了这里,疼痛已经舒缓了不少。”在秦家,没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,也没人试图揭开他的伤疤窥探血淋淋的过去。 范夫子沉默了许久,不知怎么面对崔巍。在秦朗之前,崔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,从童生到贡士,只要是考试他从没下过前三。凭着崔巍的能力再加上家族和他的关系,进入朝堂做个有实权的官不是什么问题。 可就在殿试前几天,崔巍却告诉自己,他不想走仕途了,他想要回去经商。范夫子心急又愤怒,让崔巍给他一个理由,一个说法。可崔巍只是流着泪,让自己别问了。 那之后,他放弃了做官的机会,成了崔家的一名商人。再过了没多久,崔巍在经商的路上遇到了马贼,虽是保下了性命,可腿也断了。 虽然事情过去了几年,可范夫子依然能从骇人的伤口窥探到当时崔巍的伤势有多严重。他低下头,继续轻手轻脚的按摩起崔巍的伤腿:“我这手法是李太医教我的,说是能散瘀止痛。怀善哪,你以后行事要稳重些,这么大的人了,别总是这么跳脱。” 猛地听见夫子唤自己的字,崔巍身体一怔,眼眶翻涌出了几分湿意,“好,恩师。” 范夫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叹道:“为师老了,有很多事情和你们年轻人想得不一样。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师,有空的时候就来看看我。遇到什么难事了,心里难过了,对我说说也无妨。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爱抱怨,有什么事都自己背着。李太医说了,长此以往会郁结于心,不利元寿。”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