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染宁歪头靠在床柱上,目光紧锁着丫鬟发间的银簪子,往日来这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无人敢戴簪子,也就这个蠢蛋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——她是将门之女,是先帝御封的女侯。 就在丫鬟低头舀水的功夫,周染宁眼疾手快,以金丝锁链缠绕住她的脖子,把人桎梏在面前。 事情来的太快,丫鬟惊恐地拽扯锁链,“啊……” 周染宁冷声道:“想活命,就闭嘴!” 丫鬟立马噤声。 周染宁稍稍倾身,以贝齿咬住她发间的银簪,拔了下来,抬手握住银簪,抵在丫鬟的颈动脉上,“现在送你走?” 丫鬟惶恐道:“王…王妃饶命。” 周染宁面无表情地劈晕了她,将簪尖插进铐洞里,三两下解开了金丝锁。 锁被解开的一瞬间,似宝箱启封,整个人散发着戾气。 一双妙目定格在铜镜上,镜中的女子,左侧脸上有一块黑斑,似墨水晕染了素白的纸面。 她缓缓捂住脸,眼泪在眼眶中打转,随即,抹去眼泪。 人在低谷时,眼泪最是无用。 这块斑,是她新婚那晚,被太后宋楚轻所致,周染宁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,自己的好姐妹对自己下毒手的场景。 那晚,宋楚轻来到她的喜房,当着她的面,拥吻了自己的新婚丈夫。 而她的丈夫陆绪,没有响应,也没有拒绝,就那么垂着手,默许了。 她发了疯地上前去撕扯太后的头发,被陆绪一脚踹在腹部,险些丧命。 陆绪告诉她,娶她,不过是为了得到镇远大将军府的势力,现在,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。 那晚,是周染宁坠入深渊的开端。 之后,她的父兄被陆绪设计,踏上了一场没有归途的征程,镇远大军全军覆没。 再后来,陆绪为了稳固边境诸侯,将她的弟弟妹妹送了过去。 周染宁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,奈何自己被锁在这里,暗无天日。 她推开门扉时,被一缕雪阳晃了眼,是有多久都不曾触碰日光了? 她抬起手,任日光流转指缝,空洞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儿。 这里虽然是陆绪的宅子,周围全是陆绪的人,但她想离开并非难事,只是,走之前,她要拿到和离书。 此去经年,她不想与陆绪有一丝半点的关系,他们之间,只剩下仇恨。 天空又飘落细雪,落在她纤长的睫羽上,她穿着单薄襦裙,光脚踩在雪地上,浑然不觉寒冷。 当她走出偏院的月亮门,来到主院的抄手游廊时,所有护院都震惊了。 王妃逃出来了?! 护院们不敢贸然上前,手放在刀柄上,随时准备拔刀。 周染宁觉得可笑,她一个被囚一年,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,值得他们这般紧张兮兮? 有风自廊道一头吹来,吹起她披散的发,在外人眼里,她与疯子无异。 王府的管事大嬷嬷急匆匆跑来,站在护院后头,指着周染宁,“快快快,把王妃带回偏院,别惊扰了陈夫人。” 陈夫人? 周染宁依稀记得,前不久,陆绪带回来一个女子,被安置在正房偏殿,听说是一位落魄千金,怀上了陆绪的孩子。 若是让太后知道,不知要闹出怎样的热闹。 周染宁懒得理会这些,陆绪与谁有染,都与她无关,可府里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,他们紧张兮兮,是怕她因嫉生恨,找那女子的麻烦? 周染宁冷笑,眸光比腊月的天气还要凛冽。 一名护院上前,“王妃莫要为难我等,请回屋子。” 周染宁用余光瞄着他腰间的苗刀,“我若不回呢?” “休怪我等不客气了。” 周染宁故意道:“我是王妃,尔等以下犯上,不怕王爷怪罪?” 闻言,护院和大嬷嬷不可抑止地露出一抹抹讥笑。 周染宁没觉得讽刺,反而觉得现实,人在黑暗里,能很轻易看清对方的嘴脸。 她歪歪头,“我偏不回去,你们能拿我怎样?” 大嬷嬷是个管事的厉害角色,朝那名护院点点头,“动手。” 护院犹豫一下,伸手去握柄卷。 然,周染宁比他动作要快,突然伸手夺刀,素手握住刀柄,随着下绪摇曳,刀身出鞘,闪过一道寒光。 苗刀又细又长,握在手里不显突兀,周染宁原地一旋,避开护院欲抢夺的手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