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停泊了半天,等周遭船都不见了,才渐渐动了起来,没多久,就看到迎面驶来一艘黑漆漆的乌篷船,要不是船上挂着一盏渔灯,几乎要叫人漏了过去。 撑船的船夫戴着一顶斗笠,太阳都下山了,斗笠还牢牢地顶在头上,难道是怕月光晒黑了脸? 两艘船缓缓靠近,傅希言搭乘的商船终于先一步停下来,抛锚。 裴元瑾从船舱里走了出来。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整天,船上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日头太晒,或在房间里处理事务,只有傅希言知道真正的原因。 也正是这个原因,让傅希言宁可冒着酷暑也要在外面当个钓鱼翁。 此时,裴元瑾目光幽幽地望过来,看似与以往并无不同,可那双眼睛流露出微妙的幽怨,就如一根小钩子,挠得人心里微微发麻。 傅希言差点就要丢盔弃甲,幸好船的主人也出来了。 这艘船在运河上行驶了十天,却从未遭遇拦截审查,自然是拥有极深厚的背景。 傅希言离开荆门的时候也没有想到,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柳家1的商船,更没想到,柳家背后的人竟然是越王秦昭。 再想到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,他也不得不感慨,摄政王父子在南虞的部署远比表面呈现得要深广得多,秦效勋将目光聚集灵教内斗上,是他战略上的重大失误。 傅希言感谢了一番船主人多日的招待,然后轻轻一跃,便落到了乌篷船上。 船夫似乎有些紧张,握着船桨的手微微一紧,头却下意识地低了下去。 他的这个举动很像是熟人。 傅希言好奇地凑过去,还没看清楚,肩膀就被搭住了,裴元瑾微微用力,将人拉回怀中,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。 傅希言握住他捣乱的手,疑惑地望着船夫的后背:“我是不是见过你?” 船夫犹豫了下,摘下斗笠,转过身,弯腰道:“小人见过裴少主,傅少夫人。” 还是第一次连着姓叫他少夫人,傅希言觉得十分新鲜:“你先把头抬起来。” 船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脸暴露在渔灯微弱的光线中…… 这是谁? 傅希言觉得答案已经到嘴边了,就是叫不出来,还是裴元瑾在旁边提醒:“白龙帮。” 傅希言击掌:“对了,你是那个水匪头儿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 “小人蒲英雄。” 傅希言说:“名字倒是好名字,可惜……”未尽之意,不言自明。 蒲英雄忙道:“小人已经洗心革面,改投齐当家了。” 傅希言问:“好端端的,为何改换门庭?” 江湖草莽和朝廷大员一样,都是很看重派系的,别看电视剧里每到关键剧情,就会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跳反,可真落到具体一个人身上,像背叛所在阵营这种改变一个人命运的事,绝不是简简单单、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。 蒲英雄苦笑道:“自从上次遇到了少主和少夫人,损失了四条船,我回去就被二当家狠狠地责罚了一顿,被打断了一条腿。” 腿断了,还没有得到及时治疗,便落下了毛病。 当水匪虽然不讲究形象,却讲究实力。他的武功本就不算高手,就靠着一腔悍勇得到吕山虎的赏识,断腿后,实力大打折扣,地位大不如前,久而久之,就被排挤成了边缘人。 他风光时没少得罪人,落魄后自然也会有人报复,这时候,齐问心抛来橄榄枝,不管上面有没有毒,走投无路的蒲英雄都只能伸手去够。 傅希言沉默,断腿自然是很悲惨的事情,但他的职业是水匪,便很难叫人产生同情心。 蒲英雄说:“承蒙齐当家不嫌弃,才能继续在江上讨生活。” 傅希言问:“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吗?” 蒲英雄犹豫了下,齐问心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,但他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,局势变化还是看得出来得。只是说与不说,他心里有点没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