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算了……总之你不能死。” 伤口划得很浅,硬挤也不过流了五六滴的血,但她已经很疼了,用眼角瞟了瞟被她搁在地上、带有血迹的小刀,又看看陆清显紧闭的眼睛与殷红的嘴唇,忧愁地叹了口气。 已经挤不出血来了,沈娇只好把胳膊缩回去,她重新蹲下.身子,平视着陆清显此刻不太正常的脸,试探着问道:“陆清显?” 陆清显没有睁开眼睛,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回应:“嗯?” 果真如此。 沈娇发出一声笑,飞快问道:“你又活啦?” 药到病除,她也太厉害了! 这次,直到过了很长时间,陆清显才慢悠悠地回答:“……是吗。” 只是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,他试着睁开眼睛,可是眼前仿佛绽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烟花,整个人仿佛跌入了暗不见底的深渊……急速下坠、下坠,永远不能够抵达终点。 疼痛已经无关紧要了,可是永不停止的虚无,无尽重复的徒劳,从心底而生的巨大绝望,几乎让陆清显陷入了茫然。 他对着空空荡荡的虚妄,轻轻开口:‘这里就是地狱么。’ “陆清显,小狗!”有人在外层叫他,“你不会死的。” 这声音回荡在黑暗里,又慢慢地荡开,化为了千百句震颤着的回音,却又显得如此悦耳动人。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跟着声音的来源,追寻着那处方向,这件事仿佛成为他现在唯一的意义。 “给我醒过来……”沈娇又使劲推了推他,几乎要将他把他从椅子上推了下来,“别装死。” 害得她掉了六滴血,总不至于毫无作用吧。 “……好疼啊。”他又开始了,只是言语里听不出什么惨意,甚至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回归平和,闭着眼睛,声音慵懒而微弱:“我现在好疼呀。” “这我可没办法。”沈娇默默松了口气,又不太放心地贴着他的胸口听了一会儿,能感觉到那愈发有力的悦动,一下又一下,正在他的胸腔中撞击。 活过来了。 放心的抬起头来,沈娇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宛若汇集了全天下所有温柔情意的眼睛,在那么一瞬间,似乎连呼吸都忘掉了。 不料蹲的时间太长,在此时站立不稳,不小心便失掉了平衡,整个人哎呀一声向后跌去。 身后是松软的雪地,倒是不怎么疼,却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。她坐在地上,心虚的摸了摸自己跳得飞快心脏,强行按了按它,又若无其事地站起来。 沈娇拍拍裙子上沾着的残雪,居高临下地看着总算是活过来的陆清显,得意道:“是我救了你。” 陆清显只是……近乎痴迷一般地看着她,他看得那么专注,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略带敷衍,“娇娇可真是聪明。” “……不用?你报答我。”沈娇不自在的移开眼睛,却还是能感觉得到,那束几乎要将她烫伤般地目光。 不知为何,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躲闪的模样很是狼狈,便故意岔开了话题,“你能撑、撑到咱两的大婚吧?” “不知道呢。”陆清显又咳嗽了一声,声音却又低了下去,撒娇般地抱怨着:“我好疼呀……” 大概是真的很疼吧。 母亲对曾经中毒的事情闭口不谈,父亲倒是说过几次,可每每回忆起来,皆是心疼得怔了许久。 所以,是真的很疼吧。 沈娇攥紧了小拳头,她犹犹豫豫地又瞥了眼地上那柄刀,不由得缩了缩脑袋,“那你要不,再喝点?” “好啊。”陆清显愉快地应了一声,“你再凑近一些。” “……你难道还要直接咬呀?”沈娇的脸上已经带着颓丧之意了,她磨磨蹭蹭去捡起了那把刀,强忍住心里的害怕,挪到了陆清显的面前,冲他伸出一只手,“你要喝多少啊。” 陆清显的脸色已经重归了苍白,方才那一瞬间涌上的殷红在慢慢褪去,只是对她笑吟吟说道:“一点点就够了。” 一点点是多少。 沈娇决定刺一下自己的指尖,可是……老人说十指连心,一定特别疼。 屁.股好像是最不疼的,以前挨了母亲的打,打到掌心时能疼个两三天,打了屁.股以后只疼一时,当天晚上就没什么感觉了。 只是…… 她瞥了眼陆清显,脑海想到那画面,嘴角便抽了抽,忍不住想笑。 陆清显又轻咳了两声,温柔地望着她,轻声说道,“过来。” 沈娇左右下不定决心,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刺自己了,便索性凑近了点,弯腰将匕首递给了他,不安地叮嘱道,“你喝多少就划拉多大的口子……噫!” 真是作死,陆清显拿到了匕首,却只是毫不在意地将它抛到身后。 匕首的锋刃在冬日耀眼的烈光之下,反射出了极为夺目的银白碎光,又无声无息、钝钝地没入了地面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