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知妤醒得比半夏迟些,起身时便看见半夏从楼下端了一盆洗脸的温水上来,便上还搭着一条米色的方巾。 由于匆忙,她也只带了半夏出来,所以衣食住行都只能让半夏打点着。 她在写下字条的时候,其实便做好了不再回宫的准备。 她的确很难接受薛郁离口述的真相,如若她当真不是公主,某一日这层窗户纸捅破,那父皇、皇兄、皇祖母,以及宫中其余手足,会是怎么待她呢?还会一如往昔吗? 如若她只是一个宫中籍籍无名、人微言轻的公主,或许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在宫中能多待一日便是一日,直到大婚离开皇宫,也便带着这个秘辛一道离开。 可她不一样,一直以来,她便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,或许周围的声音盖过了一切,如今来了一个云泥之别。 着实太难接受。 “公主你醒来啦!”半夏将盆子置放在一旁的面盆架上,走到床前将她两侧的幔帐拉开束好,一边道:“公主,咱们要在宫外待上几天呀,陛下他们今日应该就启程往返了。” 姜知妤思索了片刻,只得囫囵道:“不多,也就两三日的时间,我给父皇字条上便是那样写的。” 半夏在行李中挑出一套较为朴素的嫩紫色罗裙替姜知妤换上,仍旧担心:“其实奴婢不是傻,公主留下字条,陛下还是会派人到处去寻公主的。” 姜知妤本想找个时机再慢慢转述此事,却不曾料想半夏竟会答的如此爽快。 “昨夜与公主出逃之时,奴婢便瞧出来了,公主有心事,从未见过公主如昨夜那般难过,离开时又连连忍不住回头看,”半夏整理衣物的手微微一顿,停了下来,“公主是否……不想回去了?” 半夏与她相处的最久,虽说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的,但仍旧是粗中有细,一眼便能看出姜知妤的喜怒。 姜知妤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略显倦容的自己,垂下浓密的眼睫,轻轻道:“如若当真如此,我是说我日后不回宫的话,你会走吗?” 其实她心中也很是纠结,如今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,似乎她从出生起,便成了死局。 半夏站在她身后替她打理着如墨的长发,笑出了声:“自然是与公主在一起,公主去哪里我就去哪里。” 不知为何,姜知妤听到公主这一字眼便觉得有些难受起来,总觉得似乎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。 * 半夏与姜知妤用过早膳后便从来福客栈出去,半夏得知或许会被认出,便给姜知妤买了一顶素白的帷帽,白纱覆面,从里头仍旧可以看清往来人群,但旁人却无法透过纱巾瞧见她的模样。 姜知妤什么话都没有嘱咐留下,也是担心如若即刻被接回宫中,到时解释缘由更加窘迫。 如今,她只想去一个地方,寻个结果。 广慈寺。 * 夏侯景与其兄长夏侯苏在驿馆待了数日,只因皇帝姜湛对于公主下嫁和亲一事一直持着含糊的态度,便也只能在驿站多耗些时日。 再者夏侯苏入京之前便在沿途染上了风寒,也只能在驿馆多休养几日。 西秦国的大皇子夏侯苏便是此番前来求娶公主之人,却不料自己先行病倒,故两国间的觐见以及拟定的条约,都是节度使与其三弟夏侯景一同处理。 夏侯景得知这几日适逢显朝的秋猎活动,自知无法入宫在作辩解,便在崇安城内四处溜达。 他的模样倒是与城内寻常百姓很是不同,不仅五官深邃,就连头发也带着些微微的黄,即便是换上了常服在京中走动,但仍旧在路上能吸引不少人投来目光。 他本就是跟着兄长来显朝长长见识阅历的,倒也未曾想到如今他落个清闲,兄长仍在病榻,而那求娶的公主,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