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入峰那几个月, 宿淮双不怎么习惯,江泫也不怎么习惯。 宿淮双不习惯是因为他不负灵力,骤然入了仙门, 生活环境与生活习惯与从前相较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,而江泫不习惯, 仅仅只是多了一位需要特殊照拂的新弟子。 弟子是凡人,年龄不大,在江泫看来像张白纸。但有了前世众叛亲离、被人反手刺死的前车之鉴,他学会了一个可贵的名词:戒心。 即使是再亲近、再信任的人,都要保持戒心。这样的戒心江泫从来没有,也不知道如何有。 他在江氏避世不出许多年,每日睁眼就是栖鸣泽的云海与漫天遍野的楹花,无花时郁郁葱葱、薄雾缭绕,开时便如天地覆雪、寂静淡然。 人道江氏少主如同开遍栖鸣泽的楹花一样光风霁月、襟怀坦荡,事实也的确如此——他是冷面人,然而面不表心,面上愈淡,心便愈浓。 因为心善,能容得下一个从外头捡回来的血脉不纯的私生子。因为心善,他为其处理了那位始乱终弃的氏族渣滓。因为心善,偶见私生子受到欺凌,便认下私生子作弟弟,还请求家主将其与其母亲的名字写入族谱。族中有什么事,事事都能找他,往往决断利落、行之有效;他对江家人向来毫无防备,到头来受了挫,终于知道要防备。 宿淮双刚入峰那段时间,他常常闭关。在净玄峰上一般是找不到他的,他自认无意与他人多做接触,对弟子态度虽称得上温和,更多的却是疏离,对待宿淮双也是,不摆架子吓到他、做好分内之事,除此以外,别无优待。 偶尔一次深夜踏雪归来,见到了独自一人蜷缩在走廊背风处的宿淮双。 原本就瘦小,穿着岑玉危在山下给他买的冬衣,背对着他,怔怔地盯着地面,不知道在发什么呆。不远处就是孟林的房间,门窗缝里透出来些许暖光,房间里的温度显然要比廊下高很多,然而同样不知为何,他没有进去。 靠得稍微近些,发现双手冻得通红,脸颊而耳朵也是。他没有察觉背后有人,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直到江泫出声询问:“为何坐在这里。” 江泫本身就是净玄峰的一片雪,若他不想让人察觉到动静,便没有人能听得见,遑论一个毫无修为的幼子。他蓦地出声,似乎将宿淮双吓了一大跳,他慌慌张张地转头,看见站在身后的白衣人,第一反应是抿唇起身,摆出认错的姿态。 他没有回答江泫的问题,江泫只好自己猜测。 “想家?” 宿淮双重重地摇头。 “受了欺负?” 宿淮双同样摇了摇头。期间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,神色中带着小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