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兰达把头埋进粉红色的池水里,耳鼻瞬间充盈着一股甜蜜温柔的香气,无法让她冷静,却足够温暖熨帖,足以包裹她虚弱的神经。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 分明是可以拒绝的,她想。一个没有主观的机器人而已,一切都应该按照人类的意志。可为什么现在演变成自己被半强迫地顺着他来行事? 她不安地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拒绝洛里。刚才他捧着浴巾站在她面前,那种湿漉漉像小狗一样的眼神,竟有一瞬间让她感到刺痛。 这么做也无非是害怕自己被丢弃吧。 尤兰达在大学就为机器人设计过这种程序——像是卸载顽固的智脑软件一样,“真的要卸载我,不再考虑一下吗”等等。对于机器人来说,更加敏锐的感受到主人厌烦或者想要遗弃的情绪,也就会更加努力的讨好,期望主人能够改变主意。 而出于某种自身原因,从第一眼起自己对洛里的态度就不算好。 “尤兰达…” 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,思维却伴随着令人沉溺的气味漂浮四散。 “你…!” 她听见那个声音越来越近。被拉出水面的那刻,水雾扑朔朔阻挡了视线,慢半拍的聚焦在洛里那张异常好看的脸上,居然写满了焦急的神色。 “…你怎么进来了?”尤兰达迟钝的抹了一把眼睫上的水。 洛里攥紧她的手腕:“你想自杀吗?” “才没有。”尤兰达皱起眉毛,试图挣脱他的桎梏:“…放手。” “那你在做什么?”洛里盯着她,像是得不到答案就不肯罢休的架势,甚至还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。 浴缸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幅度往外溢出,光裸的半身在水面以外,尤兰达下意识往下缩了缩。羞耻和恼怒纠缠在一起,她瞪着洛里:“请问你在做什么,管教我吗?” 她的语气有几分严厉,而洛里依旧执着而沉默的看着她,过分稚嫩的面孔似乎再过半分即将露出委屈的神色。 真是…好像自己在欺负小孩子一样。 这种感觉让尤兰达烦躁极了,“随便你怎么想”,她胡乱说了句,更用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,反而越发吃劲。 “因为那封信吗?” “…什么?” “那个人,沃克加西亚?” 洛里面无表情的念出后面的名字,阴沉复杂的语气让尤兰达莫名感到一丝不安。 她停下动作:“你知道沃克?” 洛里没再说话,蓝色的眼眸在雾气缭绕的浴室好像夜色中的寂静海面。尤兰达试图从他眼底里寻找隐瞒的痕迹,却看不到一丝其他情绪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很低,眼神也错开向其他地方。 尤兰达盯着他,语气并不相信:“可你今天不高兴,那是为什么?” “…” “不可以对人类撒谎。” 一词一句像魔咒一般,那颗被封印许久的种子似乎正一点点破土而开。洛里听到自己心脏处微弱的嗡鸣,却不知是运作中的机器,还是枝叶发芽的声音。 奇异的痛感。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,再度睁开,面前依旧是缭绕的雾气,自己还捏着尤兰达的手。她的手腕很细,血管清晰可见,在他金属所制的掌心里像是一折即断的树枝。 这么脆弱的人类,却以如此高高在上的语气对他发号施令。 他明明没有撒谎。 虽然沃克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一种无端的厌恶,但至少在现存的记忆中,他的世界还没出现过这个人。 他只是不想回到那个黑漆漆的仓库里。作为一个长相并不太受欢迎的家务机器人,自出厂起洛里就不得不保持警觉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