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清月看着她,看不下去,垂下眼,望着火堆。 夜晚的山洞静悄悄的,和外?面的小森蚺的呼噜声隔绝开来。 柴火噼里?爆了一下。火星子?差点弹到曾海蝶的头发上?,许清月猛地回神,眼疾手快地用棍子?挑开那抹火星,也挑开曾海蝶散落在火堆前的头发,放到远些的地方去,省得燃了火。 半响,曾海蝶从臂弯里?起身,跪坐在火堆前,喝掉几乎快凉透的水。 “谢、谢。” 喝过水后,她说出的话稍稍比刚才好辨认了些。 “还要喝吗?” 许清月又倒一杯,放在火上?烧。 曾海蝶看着那簇火,和火上?的杯盖,杯盖里?的水渐渐发了热,转而咕噜咕噜滚泡泡。 “是她……” “谁?” 许清月有点没听清,侧头看她,戴手套的动作却不停。 “林弯弯。” “她推我,二楼,我掉下去,摔断了腿,叫人,没有人……” 她忽然抬头,映着火光的眼睛亮堂堂地盯着许清月。 “有人,纪媛生看见了。” “我的腿,摔断了,又疼又痛,我向她求救,她坐在那里?,我拍窗,她隔着落地窗看我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” “后来,她离开了。那是晚上?,你们都睡了,没人,只有蛇,大厅里?全是蛇,草地里?也有蛇。” “我往橘子?地跑。你们说橘子?地那边是山,错了,橘子?地和山之间有一条沟,深不见底。我跨不过去。” 许清月疑惑:“那你怎么在这里??” “爬,爬过去的。” 她抬起手,手掌从手腕折下去,五根手指朝地,其中的食指和中指毫无生命地垂着,尤为刺眼。 “差一点掉下去了,我用这两根手指插在土里?,拼了命地刨过去的。” 她捧住许清月递给她的热水,喝一口停一下,喝一口停一下,对着火堆发呆。 之后的事情,不用说出来。爬进山里?,活到现在,曾海蝶是拿命在撑。 许清月沉默地没有再问。 只是,她有一点不理?解—— “林弯弯为什么推你?” 她记得,那场大火后,林弯弯和曾海蝶很要好,比她和方婷还要形影不离。 曾海蝶经常帮林弯弯呛声。 提起那个名字,曾海蝶“噗”了一声,像在笑,又没有笑。 许清月听见她说:“我问她,火是不是她放的。她发疯,说我不信她。” 说到这里?,她顿住,挪动视线去看许清月,“白天?我们和方婷吵了一架,她心里?气不过,撒泼打人。” 她又笑了一声。 “你不知道?,她长得可爱,发起疯来,像世井泼妇,还说我是穷鬼家庭的人,哈哈!” “她会揪头发,扯住头发就不放手。”曾海蝶低下头,撩开乱糟糟的油腻成一坨的头发给许清月看。 有一块头皮秃了。 “她扯的。” 她放下手,继续捧着杯盖。 “我以为就这样了,她还不解气,用脚踹我,是狠了心地要杀我,把我从二楼推下去。” “腿,没了。” 她凝视软趴趴的腿,笑。 忽而,她抬头盯住许清月。 许清月心脏一跳,耳里?传进她的声音:“我听见你们说话了,你们说火是林弯弯放的,我才会去问她。” “你也想知道?实情,才会去问。” 许清月肯定?地说。 曾海蝶听着这句话,神情变得有些恍惚。而后,她低下了头。 “她放火,不是想逃跑。” 曾海蝶的声音雾浓浓的,像是在自说自话,许清月依旧捕捉到了。 “火已经放了。” 许清月说。 “不。” 曾海蝶猛地摇头。 “不是,她疯了,提起放火,她就发疯。” “她……” 曾海蝶藏在自己的头发里?,自言自语,一会儿叫林弯弯,一会儿说放火。有些字句说得很清楚,有些字句模模糊糊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