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欧文完全看出来了,这是霍夫曼已经觉得不耐烦的征兆。虽然霍夫曼是个做外交家的能手,按理来说应该很有耐心,特别是和人打交道时。 但事实不完全是这样,在做外交工作时,他能发挥出和人打交道的天赋…他善于找到对手的弱点和底线,以冷冰冰的理智控制住对方。 可在外交工作之外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霍夫曼讨厌肤浅的人,讨厌社交场上没有多少实际意义,本质上只是在绕圈子,是为了一些虚浮的仿佛泡沫一样的东西服务的话语和行为。而刚刚的威廉姆斯夫人,某种意义上‘全中’! 为了免得后续威廉姆斯夫人尴尬,欧文抢先转移了话题,指了指这次画展上几幅值得关注的画,开始高谈阔论起来。 “这幅风景画儿,您看看,用色实在是新奇极了,但又偏偏很合适。我猜这正是您喜欢的——虽说小了一些,不适合挂在大房间里,但放在钢琴前,或者起居室里,您看怎么样?”欧文指着一幅小幅的林荫风景画说。 他转移话题的手段称不上高妙,不是没有更高妙的法子,但欧文觉得没必要。霍夫曼聪明绝顶,威廉姆斯夫人又是应变能力点满的交际达人。哪怕他也是善于应对的那种人,也不见得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毫无痕迹。 既然是这样,那就一切明着来好了。反正霍夫曼不在乎这个,而威廉姆斯夫人知情识趣,在乎也会假装不在乎。而有的时候,假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,是可以当成真的的。 霍夫曼看了看那幅小画右下角的金色落款:“这看起来是个不出名的画家,技巧不足,但让人印象深刻…还有这位、这位贝克曼先生的作品吗?” “是的!还有呢!”欧文扬起了笑脸,想了想说:“您的评价恰到好处!事实上,早先这位贝克曼先生,还有他的好友罗科先生,他们之所以能搏得一些名气,就是因为画中的充沛情感…他们画了几幅人物画。” “嗳!真可惜,那些人物画大多数已经被买走了,大概只有一两幅被留了下来。我瞧瞧今天的画展有没有它们……” 这并非是某个画家的主题画展,如果真的是那样,贝克曼和罗科不说有没有资格开办个人展。就算有,也没有足够的作品填充整个画展啊——油画往往是画的很慢的,开画展的画还要选自己特别满意的,出道多年也凑不出办画展的画,这是很正常的。 欧文叫来了画廊的人询问,画廊的人立刻给出了回答:“是的,贝克曼先生的那幅《草坪》被他自己留了下来,他十分满意那画儿,只愿意自己收藏…您对罗科先生感兴趣吗?罗科先生也留下了一幅当初以奥斯汀小姐为模特的画儿。” “不,不是,不是那幅好评最多,争议也最大的《舞会之夜万岁》,而是另一幅《戴挂坠盒的少女》。” 欧文朝霍夫曼和威廉姆斯夫人看了看,得到两人默许的他让画廊的人带路,最终在靠外侧的走廊底见到了那两幅画。大概是画廊也清楚这两幅画的渊源,以及它们的吸引力,所以明明不是一位画家的作品,却还是放在了一起,并且还是这么好的位置。 霍夫曼凝视着这两幅画,在他仔细欣赏的时候,威廉姆斯夫人和欧文都没有说话。威廉姆斯夫人是因为不想惹得纽兰公爵不快,而欧文则是因为知道霍夫曼已经沉浸到画中了,不想打扰他。 “贝克曼先生的像沉默的火山,平静的山林风光下,酝酿着热烈的东西。罗科先生则正好相反,看起来热闹又俗气,但他俗气的风情也亏得那么刚刚好,可是他的内核是纯情而浪漫的。我敢断定,罗科先生有个贵族出身。” 那种旧贵族特有的天真,是当下新兴的、向上的资产阶级所不具备的。至于说普通平民,他们当然也有天真的,但他们的天真中很少会有那种贵族式的纤细浪漫。 “罗科先生以为自己摆脱了自己的出身,但人是不可能同自己的出身一刀两断的。” “哦,是这样吗?那我倒是不知道了。”欧文摇摇头。 却是威廉姆斯夫人拍拍手,以那种上流社会当红妇女特有的娇柔笑了起来:“嗳!要不是我早知道公爵不是那种轻浮的人,我就该以为您是在捉弄我们了。是的,您说的准极了!这位罗科先生,他正是贵族出身呢!” “十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