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刚将人放下,文清辞也跟着走了过来。 接着,意料之外的一幕发生了…… 一身月白的太医像是没有看到这些纤夫身上沾的污泥一般。 他直接伸出手指,轻轻地抵在了对方的腕上。 ……文清辞这是在给那纤夫诊脉? 眼前这一幕,令跟他一起过来的侍从,全都愣在了这里。 太殊宫里的人,谁没有听过“文清辞”这三个字? 所有人都知道,他很受皇帝器重,日常的工作,就是给九五至尊诊脉、看病。 甚至于文清辞除了“太医”以外,早已经是正三品的翰林了——这可是高官中的高官! 然而今天。 他竟然给这群纤夫看病?! 跟在文清辞背后的人,不由重重地眨了眨眼,以确定自己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不是幻觉。 虽然侍从们已经将人放在了大青石上,但是诊脉的时候,文清辞还是无法避免地俯下了身。 原本一尘不染的月白色上衣,现在也处处沾满了泥污。 可这非但没有使他狼狈,反倒更衬得文清辞眉间那颗朱砂耀眼夺目。 ……他就像从天上走下来的人似的。 这一幕,全落在了谢不逢的眼中。 恍惚间少年竟觉得……就连殷川大运河不休不歇的波浪,都随着文清辞的动作一道和缓了一些。 太医并没有因为他病人身份的低微,而产生分毫懈怠。 文清辞仔细整过脉后,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木质听筒,放在了病人的胸肺处——这是他自制的听诊器。 仔细听了一会,他终于把手中的东西重新放回了药箱,接着飞快地写起了药方。 从始至终,文清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。 那些纤夫虽然还不清楚他具体的身份,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出文清辞的意图。 “咳咳……这位太医大人,”其中一个状态稍微好一点的纤夫努力发出声音,“不,咳咳……不必这么麻烦了。” 听到这里,文清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:“为何?” 他不由抿紧了唇,脸上惯有的微笑,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。 纤夫们虽然不懂什么“医术”和“急救”,但却有经年累月留下来的常识与经验。 这些纤夫上岸之后,同伴立刻将他们肺部的大部分水挤压了出去。 这年代无法做外科手术,但是文清辞开的药都是清肺和防感染的,只要好好吃,也不必像他们说的那样只能等死。 听了文清辞的问题,刚才说话的纤夫不由笑了几声,接着略带无奈地一边咳嗽一边说:“咳咳……咳,这药方你写了,我,我们也买不起啊。” 文清辞握笔的那只手随之一顿。 他穿书之后,身边的人都是达官显贵。 以至于文清辞差点忘记,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,都是看不起病、吃不起药的。 “没有关系,”文清辞重新提起笔,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,“我再写几个医馆的名字,你们凭着方子,直接去取药便可。” ——他将神医谷下的几个药馆名字写了上去。 原主当初研究水疫的时候,也是这么做的。 文清辞的话,不止让这几个躺在石头上的纤夫愣住了,甚至周围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。 这里瞬间鸦雀无声。 “好了,去我写的地方取药便好……再遇到这样的情况,也是如此。”文清辞将手里的药方,交到了那个领头的纤夫手中。 方才满脸麻木的纤夫,在接过药方的那一刻,手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。 “——草民谢太医大恩大德!”说完这句,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。 直到膝盖被地上的石子划痛,他才敢确定眼前这一切不是做梦。 真的有宫里来的太医,给他们这些纤夫看病了! ……甚至于他还将药费一道负担。 想到此处,纤夫立刻磕起了头。 身为一个现代人,文清辞始终不习惯被人行礼。 见此情形,他连忙向后半步,叫人将地上的纤夫扶了起来。 但周围听到文清辞话的人,岂止是这一个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