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相伴的,还有文清辞语气里化不开的悲伤。 ——破破烂烂的毛皮。 谢观止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。 可谢不逢却清清楚楚。 是暖手筒,是自己送给文清辞的暖手筒。 临别之时,自己将它远远地抛入了殷川大运河之中。 谢观止没有看到,谢不逢的身体,正止不住地颤抖。 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。 “我那日……我那日对他说,说他对不起你。” “然后文清辞对我笑了一下,他说‘是’。” 谢观止张了张嘴,还要还想说些什么,却看到站在他对面的谢不逢如失神魂地转过身,向太医署的小院里奔去。 他推开卧房薄薄的木门,疯了似的在里面翻找了起来。 衣柜、书桌、多宝阁。 最后,找到了那块被小心压在床褥下的暖手筒…… 它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,毛质柔软蓬松,完全看不出曾沉浮在运河中。 甚至……文清辞还自己,用针线仔细缝补了一遍。 谢不逢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。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。 他不堪重负地将脸埋入了雪狼腹部最柔软的那块毛皮中。 这是自己送给文清辞的最后一个礼物。 可这个礼物,最后却没能带给文清辞自己想要给他的温暖。 反倒是赋予了他无尽的痛苦与寒冷。 这个认知,在瞬间将少年击溃。 巨大的痛苦仿佛将他灵魂从身体内抽离了出来。 ……后悔。 谢不逢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。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,窝在文清辞的被褥中,贪婪地嗅着周围那熟悉苦香。 不到两年的时间,如一道横沟横贯在谢不逢的眼前。 殷川大运河冰冷的波涛,穿过时间在这一刻将他吞噬。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,看到了一身玄衣的少年,将衣袖里的东西抛下了运河。 再幼稚的于文清辞的耳边,落下一枚轻吻。 ——住手! ——不要扔! 他隔着时空对彼时的自己怒吼。 可心如死灰的少年,却并没有理会。 谢不逢看到,自己将最后一吻落在文清辞的唇边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。 接着,文清辞就那当着他的面,跃入了滚滚波涛之中。 ——文清辞,不要跳! 谢不逢大声嘶吼。 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。 ……谢观止说得没有错,那明明只是一块破破烂烂的毛皮而已,你为什么,为什么要那样做呢? 第66章 太医署的几栋建筑在宫变中损毁严重, 谢不逢下令将这里封留,将太医署整体迁至太殊宫另一头。 除了定期扫洒的宫女外,其余人一概不准入内。 太医署原本所在的皇城边角位置, 头一次寂静了下来。 然而这里也不全是一片死寂。 每至夜里,都会有一盏灯笼, 照亮御书房自太医署的宫道。 谢不逢放着极尽奢华的宜光殿不住,夜夜都宿在太医署背后小院那间逼仄的小屋里。 他不再碰文清辞的床,而是与过去一样, 仍躺在门口处的榻上。 夜色渐深,侧卧在床榻上的少年,心中仍没有分毫的困意。 谢不逢忍不住将视线, 落在了不远处的屏风上, 接着缓缓地眯起了眼睛。 他眼前的景色,随之变得模糊了起来。 月光顺着窗子的缝隙落入屋内, 一点点照亮了屏风上的花纹。 ……文清辞一向浅眠, 且就连呼吸声,也轻得难以听见。 恍惚间,谢不逢竟然生出错觉——此时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, 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