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点头,和他一起向着位于松修府一角的医馆而去。 松修府的长街上挤满了人,有本地的,还有不少是自别处而来。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来看皇家仪仗的。 宋君然与文清辞本想快些回到医馆,可没料到城内的道路早已经被这群人挤得水泄不通。 别说是回医馆了,他们甚至只能随着人流的方向,朝殷川大运河而去。 “有什么好看的,”宋君然不由有些烦躁,“南巡的游船,不是几年前才到过这里吗?” 他的声音落入了周围人的耳中。 “这可不一样!”旁边一个身着桃粉罗裙的妇人,忽然转头向宋君然看来,“陛下此次来松修府,就是为了给当年那些枉死的河工平冤昭雪的。” 说完,她眼圈不由一红:“我阿兄便是其中之一……废帝在位时,家人连祭奠他都不知如何祭奠。” 文清辞这才看到,她的手里捧着一束菊花。 一石激起千层浪,周围人纷纷说起了自己的经历。 溃坝已是二十年前的往事。 但恨难消,意难平。 他们要在今日亲眼见证,那段差一点便被尘封的历史,公之于众的时刻。 宋君然忽然抿紧了唇……他的娘亲,也死在了坝上。 沉默半晌,文清辞终于缓缓开口:“师兄,我们也过去看看吧。” “……好。” 陷入回忆的宋君然没有注意到,此时文清辞的声音正微微颤抖。 借着人群的遮挡,文清辞将右手抚在胸前,他一点一点用力,攥紧了心口处的衣料。 此时他的眼前正一阵一阵发黑。 “恨”这个词,一遍遍出现于文清辞耳边。 就像是一根引线,将藏在文清辞心中的强烈的恨意,勾出了水面。 …… 山萸涧春光正浓,这本应该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,但是小小的山村里却没有一个人欣赏春景。 文清辞耳边只剩下一片哭声。 “娘亲?娘亲你怎么了娘亲?” 躺在床上的女人,脸色早已发青。 任文清辞如何哭喊,她都没有睁眼。 “你睁开眼睛,睁开眼睛好不好?再看清辞一眼……” “我,我还抓了鱼回来,你想不想尝尝?” 小小的竹篓,孤零零地立在地上。 竹篓里的水,顺着缝隙漏掉了大半,不久前还在游动的小鱼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出了肚皮。 房间内一片死寂。 文清辞伏在床边哭了好一阵,又慌忙转过身,他用力摇男人的衣袖:“爹爹!爹爹?你醒,醒醒吧……” 见两人仍不动弹,文清辞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泪水,接着缓缓深呼吸,颤抖着将手落在了他们的腕上。 不久之前,文清辞被父母送到了松修府一家医馆中当学徒。 他年纪还小,还没到能拜师学医的时候,平日里只是跟着医馆的伙计打打杂而已。 但文清辞闲来无事之时,也会翻看医书。 “诊脉,诊脉,”文清辞努力回忆着口诀,试图辨认父亲的脉象,“浮轻取,重按无,浮如木……” 口诀会背虽会背,可是毫无经验的他,却什么脉象也分辨不出来。 毕竟床榻上的人,早就就没了生气。 “……怎么办?怎么办?” 稚嫩的童音一遍一遍在房间内回响,他通红着双目,向父母求助。 可房间里始终一片死寂,再也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。 文清辞的心,逐渐被绝望所吞噬。 窗外的日光,一点一点变暗。 还是个孩子的他总算意识到,今晚的山萸涧,寂静得吓人。 没有邻居的闲聊,没有朋友来叫自己玩闹。 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阵阵哭声,震耳欲聋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