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,似笑非笑地抬眸说:“若我告诉你,今日这一切,都是我要求他做的呢?” “这,这……” “你,你可,是朝廷命官,怎么能做这种事?” 没了屋墙阻隔,靠近人群的谢不逢清楚听到了他们心底的声音。 『必须把这个所谓的大夫赶出涟和!』 『……县令大人他知道此事吗?』 但这些声音并不大。 甚至不如嘴上的吼叫。 谢不逢缓缓眯了眯眼睛,眼瞳被阳光照得宛如浅金。 他意识到,这群人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。 眼前一切,不过是恐惧过后的应激反应。 “来人——”谢不逢突然皱眉,沉着脸厉声道,“将袭击朝廷命官者,暂押入涟和县牢内!待事毕,送至州府受审。” 带头的人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。 涟和县官兵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,可仍犹豫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 谢不逢缓缓从人群中看了过去。 冰冷又漫不经心地扫视,在无形之中加深了众人的恐惧犹豫。 这里有不少人脸色蜡黄、虚弱无力,显然也染了疠疾。 “若想治好疠疾,必先寻病因,确定它究竟依生于哪个脏器,再对症下药,”谢不逢的视线,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几个明显染病的人身上,他停顿几秒说,“若你们觉得此法残忍、有悖人伦,届时也可不服汤药,免得自己也‘助纣为虐’。” 谢不逢索性不再隐瞒,直接道明了目的。 屋外的人,皆不懂医理。 他们只从谢不逢的话中读出了一个意思——屋内那个大夫,此举是为了开出专治疠疾的药方。 谢不逢如猜他们心中所想似的说:“涟和已成死城,没有人会将赌上自己的性命,远道而来只为毁尸。” ……是啊,那大夫也是肉体凡胎。 他既然敢来涟和,那定是对治病有所把握的。 说不定他真的能开出药方来? 假若自己此时的立场太过坚定,届时有了药,也无法觍着脸去求…… 谢不逢的耳边逐渐安静了下来。 他原本不想将此事闹大,但若是真的闹大,谢不逢也绝对不是什么怕事之人。 谢不逢又笑了一下,淡淡说道:“身为朝廷命官,本官能向你们保证的是,假如你们病死,尸身定不会如方才那人一般,被开膛破肚,而是会被好好安埋。” 谢不逢的话乍一听明理大度,实则暗含着威胁。 相比起愤恨,这些人的心中,本就多是恐惧。 几个身患疠疾之人,不由顺着谢不逢的话,幻想起了自己被葬入黄土的场景。 ……道义和人伦,在生死面前算不了什么。 那些尚且健康的人,或许可以义愤填膺,但他们或许已经没有时间再讲究这些了。 有一个面色蜡黄、看上去便病得不轻的男人,缓缓将手中铁镐丢在了地上。 接着,又有两人学他放下了手里的农具。 沉默几秒,方才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官兵终于上前,将那几个站在最前、气势最凶者押了起来。 夏日带着燥气的风,吹得谢不逢一头黑发如乌云翻涌。 他缓步上前,在被官兵扣押的几人身边停下了脚步:“这几位义士,必定宁死也不愿‘助纣为虐’。” 说完,便缓缓转身,向小屋内而去。 谢不逢越是“大度”越是退让,众人便越是恐惧。 “不不!大人饶命,大人饶命——”其中一人立刻挣扎、尖叫起来。 他嘴里面还念念叨叨的,似乎是在祈求什么。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,人就已被官兵远远拉了下去。 其余人看到他这模样,也纷纷放弃了抵抗。 空地上的人群,立刻四散开来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