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君然已经大概猜出,文清辞被谢不逢发现这件事,八成和兆公公脱不了干系。 但自母亲身上,明白宫内人有多身不由己的他,并没有为难兆公公,而是干脆利落地将这一笔账继续记在谢不逢的头上。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,但是兆公公对宋君然而言,相当于母舅。 在郊外祭拜完后,兆公公便将对方邀回自己的府邸暂住。 宋君然也没有拒绝。 “公子尝尝这个,松修府附近,应当是没有栽种的。” 兆公公笑着将果盘从小厮的手中接了过来,轻轻放在了桌上。 宋君然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。 白瓷盘上放着一串粒装水果,洗过之后晶莹剔透,如同紫水晶一般泛着光亮。 兆公公说得不错,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东西。 宋君然有些好奇地摘了一颗下来放在手中:“这是何物?” 兆公公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说:“您先尝尝味道如何。” 身为江湖人士,宋君然没有假意推脱的毛病。 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说完这句话后,本就对手上东西感到好奇的他,便将果子放入了口中,继而缓缓用力,将它咬碎。 酸甜的果香在顷刻间溢满了口腔。 尝到这酸甜的滋味,宋君然不由眼前一亮,他问旁边的人:“这也是雍都特产?” “并非,并非,”兆公公摇头说,“这是御赐之物,整个雍都,现在恐怕也只有宫里才能吃到,难以称得上是‘特产’。” ……原来这东西是谢不逢送的。 宋君然瞬间觉得嘴里的果子不再香甜了。 到底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,兆公公一眼就看到了宋君然眼底的嫌弃。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,进入了今日的正题。 兆公公轻声对对方说:“咱家知道公子在介意什么。” “所以兆公公今日,就是来当说客的?”宋君然并不给他面子,话语格外的不留情面,“恐怕祭拜一事,您也早有算计吧。” 自己的师弟虽然擅长行医,但是人情世故……尤其是情爱方面,几乎一窍不通。 他哪里是谢不逢的对手? “不不不,”听对方这么说,兆公公赶忙摆手替谢不逢解释,“殿下并未派咱家来,刚才那番话,只是咱家自己想说而已。” “好,既然如此,那我也不与您卖关子,”宋君然喝了一口冷茶说,“兆公公或许和我师弟不熟,但与他一起长大的我却清楚他有多固执、认死理。” 兆公公随即点头。 “谢不逢是皇帝,他若腻了,随时都可以抽身,但是清辞不可能。况且……这皇宫里有多恶心,你定当比我更加清楚。” 说到这里,宋君然不禁咬牙切齿:“更何况,他干的那些事,完全不像常人所为!” 殷川大运河前的一幕,已经深深地刻入了宋君然的脑海中,成了他人生的一道阴影。 兆公公缓缓摇头:“……陛下他,想法的确与常人不同。但这也正常,陛下在皇陵长大,儿时并未受到礼法规束。凡事都是随心而行。” 宋君然没有说话。 说到这里,兆公公也摘了一颗葡萄下来仔细咀嚼。 他缓缓闭上眼,轻声说:“依咱家看,在文先生面前,陛下从未将自己当做皇帝。” 宋君然终于抬头,向兆公公看去:“此话怎讲?那谢不逢将他自己看作什么。” “……在陛下眼中,自己恐怕一直都是那个被文先生收留在太医署的少年。” 在文清辞的面前,他似乎永远也想不起自己拥有滔天的权势。 更无法像“皇帝”般无情,能随时抽身。 “他们二人朝夕相处那么久,且一开始便是死敌的身份,”兆公公那双浑浊的深棕色眼瞳缓缓向宋君然看去,他以略显沙哑的声音问,“公子觉得,文先生会不知道陛下是何人,不知道他有多么危险吗?” 沉默片刻,宋君然忽然笑着垂下眼眸,又摘了一颗葡萄丢到了嘴里。 谢不逢虽然不让他见文清辞,唯恐他像当年一样,把文清辞“偷出”太殊宫。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