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情有些复杂。 他已经连续烧了好些天,起初太医开的药还有用,到后来,哪怕吃再多的药,他的烧也一直降不下去。 可现在,他竟然退烧了?! 高烧时,他身子乏力,头晕头痛,而现在,他的头不晕了,手也明显比之前有力气了。 难道,那个小姑娘真的能治好他呢? 卫国公如死水般的心荡起些许涟漪,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。 能不死,他当然不想死。 他若是死了,儿子在这世上就真的孤立无援,只有这孩子一个人了。 接下来的路,不好走,他不能让儿子一个人扛着! 他不忍心,更舍不得…… 卫国公提起了一股劲,满是老茧的手捏紧了空杯子,沉声问道:“阿池,子渊那边,你可安顿好了?” 谢无端,字子渊。 他是卫国公看着长大的,连表字“子渊”也是卫国公所取。 “爹,您放心,我都安排好了。”顾非池给他掖了掖被角,“子渊会好起来的。” 卫国公闭了闭眼,眼眶微红,透着难掩的悲痛:“谢家几代忠良,你谢伯父竟落了个如此下场。” 谢以默出身将门,十八岁中了武状元,此后便为大景朝征战沙场。 他运筹帷幄,用兵善出奇策,在过去二十几年间,先后参与大小战事数百次,无一败绩,打得北狄人十年不敢来犯,从此名震天下。北境百姓全都感念谢以默的恩德,几乎家家户户都为其立了长生牌位。 若非本朝自开国后再未封公侯,谢以默的功绩足以封侯,可现在他却死得如此不堪。 “若是……”顾非池只说了两个字,就抿住了色泽浅淡的薄唇,瞳孔是泼墨般的黑色,浓稠得化不开。 若是这两个月他在京城的话,或许还来得及救下谢无端的母亲,昭明长公主。 可这世上没有假如,人已经死了。 而世人还要赞叹皇帝仁慈,恩准昭明长公主的棺椁入了皇陵。 卫国公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,眼角发红:“当年我们四人……如今只剩下我了。” 他、妹妹、谢以默和昭明从小一起长大,既是知己,也是亲人,可现在故人已去,就只剩下他一人了。 很快,卫国公就稳定了心绪,对顾非池道:“你能救下子渊,他爹娘在天有灵,也该瞑目了。” 他清瘦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悲怆,痛极,哀极。 “爹,忧则伤肺,您先好好休养要紧。”顾非池接过了父亲手里的那个空杯子,安慰道,“一切有我呢。” 卫国公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。 他手把手带大的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,长成了一头羽翼丰满的雄鹰。 卫国公唇角逸出一丝欣慰的笑容,再次闭上了眼。 这一次,他的表情很安详,没再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。 又过了一会儿,房间内就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,在这静谧的屋内分外清晰。 背靠着迎枕半坐半躺在榻上的卫国公睡着了,鼾声平稳,睡得很熟。 “国公爷睡着了。” 房门口传来利叔蓄意压低的声音,沙哑颤抖的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激动。 利叔利索地关上了房门,快步走到顾非池身边,看着榻上酣眠的卫国公,眼眶发红。 国公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