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非池一派坦然地说道:“来给谢伯父和昭明长公主殿下上香。” 他下巴微抬,举手投足间,桀骜恣意,颇有些睥睨天下的傲慢不羁。 “谢……”皇帝的瞳孔微微一缩,脸色一变,下意识地看向顾非池方才走来的那片竹林的方向。 原来谢以默的牌位被供奉在这观中? 皇帝登时觉得脊背一凉,颈后的汗毛倒竖,有一瞬间的不自在。 顾非池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,轻轻掸了下肩头的一片竹叶,淡淡道:“我来告诉他们,真相已经大白,柳家就要满门抄斩了。” “皇上您后悔不已,决心下诏罪己。” 顾非池轻而缓地道来,淡漠如水的语气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。 放肆!皇帝的脸色更阴沉了,浑身绷直。 罪己诏,罪己诏! 顾非池这竖子,朝上提,朝下提,一天三份折子里,通通都只写了“罪己诏”。 偏偏这些日来,顾非池威信渐重,满朝文武中的附议声也愈来愈多,让皇帝觉得如芒在背。 曾经,早朝上的皇帝自高高的宝座上俯瞰群臣,意气风发,而如今,皇帝在金銮殿上却是如坐针毡,每天都恨不得来一句“无事退朝”。 “呵。”顾非池轻轻一笑,似笑又似叹。 顾盼间,有种慵懒的蔑视扑面而来,似一支利箭狠狠地扎在了皇帝的心上。 青年那眼神、那表情似是在说—— 天子老矣。 所以,他不惧自己了。 竖子敢尔! 皇帝的眼前一阵模糊,唯有顾非池那双熟悉的狐狸眼似恶鬼般死死地盯着自己,恍然间,他仿佛又看到了顾明镜。 一身红衣如火的顾明镜! 皇帝往后退了半步,差点跌倒,梁铮眼明手快地扶了皇帝的右臂一把,诚惶诚恐地劝道:“皇……老爷息怒。” 皇帝一把狠狠推开了搀扶着他的梁铮,眼神阴晴不定,似是怒,也似是惧。 他快步从顾非池的身边走过,走也不回地走了。 梁铮冷不防地被推,脚下踉跄了几下,后背撞在了后方的一棵大树上,树干一阵细微的摇晃,上方落下了几片残叶。 “恭送……唐老爷。”顾非池转过身,对着皇帝离开的背影随意地拱了拱手。 皇帝一走,其他人也匆匆跟上,唯有梁铮落在了后方,他赶忙扶着树站稳,正要走,却听一个平朗的男音钻入耳中:“梁公公没事吧?” 梁铮被问了个猝不及防,下意识地寻声看去,顾非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庞映入眼帘。 虽不明所以,但梁铮还是答道:“谢世子爷关心,小人无碍。” 他略一整衣衫,拱手与顾非池告辞,就疾步匆匆地去追皇帝了。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微抬下巴,斜睨着顾非池:“他?” 原来顾非池今天来庆云观守株待的对象不是皇帝,而是他啊。 顾非池微微一笑:“从七月初十到七月十九,御书房里抬走了十七具尸体。” “你说,主子过于残暴,下头的人会如何?” “……”萧燕飞想到了历史上的辽国皇帝耶律璟,他嗜酒成性,残暴妄杀,最后宫中奴仆暴乱,趁其欢饮方醉时一举将其击杀。 她顺着顾非池的目光望向了前方的梁铮。 斑驳摇曳的树荫下,梁铮的步伐略有几分踉跄不稳,但还是勉强追上M.dGLHtoyot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