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过礼后,沈竞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顾非池,恰看到顾非池投子认负,心里有些惊讶:咦,殷家老爷子的棋艺这么好?还能赢世子爷? “承让承让。”殷湛开怀地哈哈大笑,瞧着神清气爽。 “世子爷,账册拿来了。”沈竞行了一礼,随即就打开了木匣子,露出两本黑色封皮的账册,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往棋盘上瞟。 这一看,那张面瘫脸差点没绷住,眼角抽了抽。 这黑子下得也太臭了,连他都不如。 就这样,世子爷还得输得如此自然,佩服,实在是佩服! 沈竞一个古怪的眼神朝自家世子爷飘了过去,对上了顾非池波澜不兴的眸子,登时敛容,老老实实地呈上了那两本账册。 “外祖父。”顾非池接过两本黑封皮账册,亲手递给了殷老爷子。 殷湛心知这几本理不清的账必然不会是简单的账目,也被挑起了几分兴致,歇了下棋的心思,翻起了那两本账册。 第一遍翻得很快。 一页接着一页,没什么停顿,似乎仅仅是在翻页般,很快就把两本都翻完了。 殷太太看时辰差不多了,强势地招呼他们去用晚膳。 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后,殷湛又迫不及待地开始翻那两本账册。 第二遍略微慢了一点,看了整整一个时辰,天都暗了下来。 到第三遍,殷老爷子捏着账册就没松手过,一直看到了大半夜,翻翻,写写,算算。 顾非池也没有走,就陪在一旁给老爷子伺候笔墨。 本来看完第二遍后,顾非池是让老爷子明天再接着看,但是老爷子专注投入起来,谁都拉不住。 “噼噼啪啪”清脆的珠算声与窸窸窣窣的翻页声回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,夜愈来愈深…… 寂静的凌晨,外头传来了五更天的打更声,一慢三快。 比之更响亮、更振奋的是老爷子的拍案声。 “在这里!”殷湛一掌重重地拍在书案上,兴奋得两眼放光,精神矍铄。 顾非池一晚上都没走,就在一旁,一手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镇纸。 而萧燕飞听着那“噼噼啪啪”的珠算声,人已经有点晕晕沉沉了,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,此刻听这一下响亮的拍案声,瞬间清醒了,“腾”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。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,黑白分明的瞳孔似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,可爱得像只慵懒的小奶猫懵懵懂懂。 “阿池阿池,快来看。”老爷子急切地对着顾非池招了招手,又指了指第二本账册的某一页,“你看这里。”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账册了,书页早已泛黄,但保管得很好,漆黑的墨迹没有任何褪色。 “这第一本账册上,先是多了八百万两白银,可到了第二本上,这笔白银就又不见了。” “记账之人试图用粮草、军备的支出来掩盖。” “但二十年前的粮价是,两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一石……”说着,他枯瘦的手指在算盘上利落地拨动了一番,以狼毫笔在纸上写了两行数字,“应该是这两个数之间。” “可你看,账册上记的却是两百万两,多了近一倍。” “还有这里……” 老爷子如数家珍地在账册上指指点点,侃侃而谈。 这么一笔莫名来历的八百万两白银竟然在短短的九个月内,就全数花完了。 有趣。 殷湛笑得神采奕奕,瞧着像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似的。 萧燕飞眉眼柔和地看着老人,自打中风后,老爷子养得再好,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重击,人多少有点萎靡了。 但是现在,若非他还坐在轮椅上,哪里还有一丝病态。 萧燕飞没去打扰两人,独自起了身,步履无声地走了出去,外头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,天色已经蒙蒙亮了。 萧燕飞亲自去给他们准备早膳,迎面就看到了刚起身的殷太太,外祖孙俩相视一笑。 “好了,你们两个,先别说了,过来用膳。” 殷太太一句话下,屋内的一老一少全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,移步隔壁的西次间用膳。 用了一顿丰盛的早膳,殷湛依然精神亢奋,毫无疲态,逮着顾非池问道:“阿池,还有没有别的账册让我看看?” 这越刁钻的账册就越有趣,这就像是官员查案似的,在自己亲眼发现真相的那一刻,这种成就的快感实在是无与伦比。 顾非池看着精神焕发的老者,眉眼含笑,刚启唇,外头一个气喘吁吁的女音恰好抢在了他前面:“老爷,太太……圣旨到了。” “圣旨到了!” 来传话的是一个青衣婆子,圆脸上写满了惶惶。 殷家家世代为商,哪里接过什么m.DglhtOYotA.com